13.由不得你
纪垣大力敲开了门。
杜沐雨正等着他,门一开就丢给他一袋包裹。
纪垣定睛一看,袋子里都是自己的一些洗漱用品,不由得冷笑。
“你这是什么意思?”
对面的老太太都开了个门缝出来旁观了。
不等杜沐雨回答,纪垣便推着她进了门。
将身后的视线格挡在外后,他沉沉看向光着脚的女人忍了又忍,眉心攒动。
“你这是希望我收拾东西搬出去?”
杜沐雨看了一眼地上只有洗漱用品的袋子,垂下眼眸。
“你根本就没有搬进来——说什么搬出去……”
却不想这句话一下就惹怒了他。
他重重地将杜沐雨放倒在沙发上,然后覆了下去。
“要我搬出去可以”,纪垣喘息着,“那你也得先让我搬进来才是”
他的指背顺着她的颊边的发丝滑了下来,带着一股浓烈的悲痛。
“我不会做强迫你的事,也不会进入你……”,他说着然后凑到了她的耳旁低语,“我会让你求我”
那夜是极其难熬的一夜。
杜沐雨像是和一百头俄罗斯大熊打过架一般散架。
纪垣如他所说的,的确没有强迫她,但那简直比强迫更加屈辱。
但当她醒来严厉地谴责他的时候,他却盘坐在沙发下振振有词。
“你只说我不能强迫你,没说我不能碰你——再说了,一直毁约的人是你”
杜沐雨无力辩驳,偏偏又无法逃避,只好祈求折中的办法。
“该死的难道你就真的这么喜欢我,非我不可?”,她从极致的瘫软中恢复过来后便忍不住口不择言咒骂。
这本来是一句反讽,没想到纪垣却轻巧地承认了。
“是,我非你不可”
那让刚想再放出几句狠话的杜沐雨都不禁愣住了。
但她这个人天生的反骨,就算顺着毛捋也还是一意孤行,直想把那人的气焰压下去才是。
她根本不想去分辨那话的真假——因为那很没有意义,她现在只想打消面前这人那诡异的执念。
“你喜欢的人应该以前那个我吧?可现在的我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所以你喜欢的那个也并不是我,可别搞错了……”
“我没搞错,是你搞错了”,纪垣只是强调。
“好啊”,杜沐雨也破罐子破摔,“那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喜欢我哪一点呢?”
“你把金戈的头打破的那一天,然后对我说别多管闲事的样子——简直酷毙了”
“我还以为你会把时间往前,这样听起来更具有说服力呢!”
“你不相信我?”
“不是”,杜沐雨激动,“是你自己说……你以前好像是——我的粉丝,所以如果真的喜欢我的话,那应该从以前就开始喜欢了,怎么可能在我突然毫无缘故对人“施暴”,又这么——暗淡的时候才喜欢上我呢?”
“噢!”,她说着说着有些反应过来了。
“难道你是因为之前的我还是运动员,觉得我“高高在上”所以压根没往这边想,而现在我这么凄惨了,又无人知晓,就可以随意对我所以才这样的,对吧?”
“还是你在可怜我……”
“是,我在可怜你”,纪垣不知为何陡然承认了这一切。
杜沐雨坦诚,她有一瞬间的晦暗心理想要把所有的东西撕碎,包括面前的这人。
但那人却像什么什么眼色都看不懂地凑近了自己的身体,看进了自己的眼。
“我在可怜你——可能是因为怜惜是爱意的第一步吧!”
他的眼神脉脉,似乎流转着很多东西,但最终定格的,却还是那一如既往地温柔和闪耀。
杜沐雨无法接话了。
没办法,她总是这样被他打败,节节败退。
“好吧!你可以搬进来”,杜沐雨无奈地摊了摊手选择了妥协,“但你不能再强迫我做昨晚的那种事了”
纪垣立刻顺杆而上、讨价还价。
“给我钥匙的那种吗?”
“嗯……”,杜沐雨应得有些犹豫。
纪垣只考虑了一秒就答应了,“好,那我今天就要搬”
杜沐雨才一整个无语。
“拜托!我也要收拾整理一下,才能给你腾出地方的好不好”
“直接这样用不可以吗?”
“这样很挤——而且我不喜欢我的东西和别人的混在一起”
纪垣当没听见最后一句抱怨,却还是毫不退让。
“鉴于你在我这的信誉为零,所以我还是想今晚就搬进来”
呵!今晚搬进来。
今晚搬进来她就得现在给他收拾东西腾空间。
昨天晚上他才那么闹过她——简直是折腾人!
她现在只披了一件薄被,甚至什么都没穿呢!
而且现在都快中午了,她休息还来不及,哪有时间给他整个屋子全部整理一遍。
杜沐雨攥紧被角缩了下身体,横在外面的手臂捂了下酸软的腹部。
裸露在外的脚趾也不由得蜷了起来——她一点也不想动了。
纪垣也不知道从哪里看出了那婉转,拍了拍胸脯。
“我帮你”
杜沐雨无奈,只能让这个人来帮忙。
外面的东西很简单,毕竟都是透视性结构,只不过紧凑点就可以用帘子遮挡。
但仓库的部分就有些难办了。
本来就小,那里面还都是一些以前的旧物。
有母亲的东西、粉丝的来信和一些自己笔记本什么的。
杜沐雨挑挑拣拣,把自己之前的一些功课本和一些觉得没用的纸条都扔进了一个箱子里。
纪垣当即把那箱子抱了起来,很是热情。
“我帮你拿去扔吧”
说着,便要走了出去。
杜沐雨却制止了他。
“不用,我到时候会找个地方烧掉的”
“不是,你为什么……”,纪垣很不能理解,“为什么要把它烧掉?”
“可是扔出去的话就会被别人看到啊,我不想让别人看到”
“但是……”,纪垣顿了一下,然后提出了他的建议,“也可以啊,那我帮你烧掉吧!”
“额,不用”,杜沐雨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还说不出哪里不对。
她只是点了点头。
“谢谢。不过我到时候想边看边烧——不然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那你还是别烧了吧!”,纪垣却蓦地又转了口风,“不够放的话你可以先放在我那里——我不会看的,我保证!”
正要伸手去合上盖子的杜沐雨愣了一下,忍不住皱眉抬头。
“你为什么要把事情搞的这么麻烦?我已经做好决定了”
“可是这是你的回忆啊”,纪垣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箱子。
“呵!”,杜沐雨掩唇咳了一下,反应了过来。
“所以你是想说,反正我不要这些东西了,那不然就干脆扔出去,然后你再“捡”回去放着,这样两全其美哈?”
“你在想什么东西啊?”,杜沐雨瞬间变了脸色,然后挑起一边的眉毛。
“我拜托你清醒点,不要把自己变得好像一个变态的收集癖!啧”
纪垣抿紧了嘴唇,没有动弹。
无声却胜似有声。
杜沐雨惊呆了。
“你真的……你真的……”
纪垣还是没有回答。
但杜沐雨显然得到了她的答案。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她突然有些烦躁起来了。
“我……”,杜沐雨疑惑着眼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地沉默了。
她低头又把盖子打了开来,只伸手在那里面挑拣。
纪垣犹豫了下,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那这些我拿走啦?”
杜沐雨这下倒反应过来了,她有些着急。
“哦不行,我记起来有封信夹在里面了,我得拿出来”
纪垣有些怀疑,但还是乖乖地放下来给她。
杜沐雨想了想,循着记忆从一本笔记本中抽出了一封薄薄的信。
纪垣也靠得很近,一瞥就看见了名字。
“司清若?”,他疑惑了一下,“噢,她就是你之前说的金戈的前妻吗?”
“嗯”
“奇怪,你之前不是还为她打抱不平,但我怎么这么久都没看到你和她在一起过?”
这下轮到杜沐雨疑惑了。
“我为什么要和她经常在一起?”
“因为你们是好朋友啊”
杜沐雨闻言垂下了眼眸,只有这时,才显现出了以往在职业生涯上惯有的冷然。
“我没有朋友--但她.......比朋友更特别”
“有哪里更特别吗?”,纪垣点了点头,有些好奇,“比如说.......”
杜沐雨看了他一眼,很明显不想回答。
时空寂静了很久。
但就在纪垣以为她不会说话的时候,她却开口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慵懒,仿佛也把他带回了那个夏天。
“比如说在那个我被所有人都抛下的八月--我已经为自己做好了人生的最后安排,一遍又一遍地想着该如何.......去完成它--那时只有她,写信来请我陪她过没有任何人会来的生日--事实证明,其实最不受欢迎的是我才对,她怎么会找不到陪她过生日的朋友,但不管怎么样,因为她,我的确贪生怕死地又活了下来,活到了现在”
“呵!”,杜沐雨自顾自地低笑了一下,“其实我一直很想再去拜访她一次,但是.......总感觉不怎么合适”
“怎么会不合适呢”,纪垣认真地看着她,“我觉得她应该也希望你能多去找她”
杜沐雨只是沉默许久。
“再看吧”,她最后说了这么一句。
说着,然后就想把地上的箱子又合了起来。
纪垣眼疾手快地提到自己身旁。
“看,还是让我帮你保管吧!免得要是还有重要的东西在里面就不好了”
手悬在一半的杜沐雨只犹豫了下,“好吧!但你不能看”
纪垣刚要点头,就听到后面又补了一句--“等到搬走的时候就还回来”
肉眼可见地,抱着箱子的人明显哽了一下,心想着那还是一辈子别还了好。
但此情此景下,他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识时务者为俊杰。
此言不虚。
14.充拾梦想
留不住的人,或许血液里都住着风。
杜沐雨原以为多住一个人并没有什么太大影响--或者是说,她已经能预见到那影响并承受的--但最终也只是预想。
她已经尽力避免所有的偏差,却无能为力。
纪垣搬进来以后,杜沐雨的生活还在继续。
她仍旧偶而这边做着兼职,那边跑场一下。
本来事情还好好的,只有一天纪垣去商场接她的时候,发现她还有在滑冰场上练习。
一切都变了。
“你明明就比现在的他们完成得更好,为什么不重回赛场呢?”,纪垣忍不住追着她不放。
“我不想,你不要再说了好不好”,杜沐雨简直难以言喻的头痛。
“可是你明明有能力证明当年是他们是他们错了,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还要任他们在你身上抹黑--而且还有很多需要你的人想要看到你重新绽放的”
“他们不需要我”
“你还是不想原谅他们吗?我知道他们还欠你一个道歉,可那些粉丝本来就不知道........”
“我不管他们知不知道”,杜沐雨简直浑身都要僵硬起来,直喘着气。
“但不,我不需要他们的道歉,他们也不需要我,就这样--你不要总是自己一个人想,就认为别人也该这样做的--我也想要成为经历过黑暗却还是挂满笑容的人,可是我做不到,我只觉得没意思”
杜沐雨的眼里蓄满泪水,但目光却十分果决。
“我有权利选择我的生活方式,你没权利干涉”
话说到这种地步,杜沐雨想的是,如果是个正常人,早该听懂她这话里的坚定了。
但纪垣没有。
他只是默默的偃息,虽然没有逼迫,但却无时无刻不蠢蠢欲动,处处提醒,且手段十分高明。
杜沐雨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些。
她本来就不是个十分擅长处理请求的人,不然也不会步步后退,搞成今天这副模样。
纪垣挤占她的生活空间那也没事,她甚至可以把她的床都让给他,但就是这种隐形的网套,想要捕捉她的大脑--不管她如何拒绝,事情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纪垣绝不会跟她撕破脸皮,甚至还可能更加宽容容忍--却是一种以退为进的绝佳诡计。
简直令人窒息!
日子日复一日。
杜沐雨没有再问纪垣“为什么不可以放过我”这种话。
但却在心里做好了一个决定。
杜沐雨决定暂时离开这里,却找久未拜访的清若。
纪垣也很赞成。
毕竟他和杜沐雨的关系因为最近的冲突明显下降了许多。
再这么僵持下去,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所以他甚至迫切地希望她能多出去走走,或者就会转变那固执的思想。
暂定一个星期的游玩,纪垣并没有跟着去。
但在杜沐雨即将返程的时候,他向她确认了无数次的行程。
他是很想去接她的。
那么久没见,自然是想的,尤其是她在去之前的那夜还破天荒地允许他抱着她睡——那简直是濒临绝望者的生命曙光。
是以他迫不及待想见她。
想给她久别的第一个拥抱、问候和微笑。
然后不管怎样都好,只要能继续在一起,别再来一次这种抓心挠肝的孤单等待,他就心满意足了。
只可惜纪垣想的挺美,杜沐雨却不给这个机会。
“我自己回去就好”,她回了这条信息。
纪垣再打电话,杜沐雨没接。
这倒符合她一贯的作风——确认了的事情就不再改变了。
但纪垣还是想去接她,以免如果到的时间太晚,根本不好打车。
幸亏之前要了司清若的电话,他便寻求了外援。
但电话那头的讯息却让人感到惊心!
司清若说她昨天傍晚早就坐车回来了,她亲眼看着上车的。
这都快过去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