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辛苦了。”
云破晓和傅渝从勘察箱里取出工具,小心翼翼从侧边走下台阶,从石阶边破碎的尖角处夹出一根蓝色布条,放进物证袋里。
傅渝手搭凉棚,向四周观望了一圈:“真倒霉呀,昨晚下了一晚上的雨,河水涨了三级台阶,今早又出这么大太阳!”
天气有时会对现场证据造成破坏和毁灭,这是也现勘最不想看到的场景。就像这次,经过一晚上的大雨冲刷,埠头上已经很难再找到脚印或者拖痕,幸好台阶有一处破损,将顾唯的裤子纤维给勾了下来,才能让警方在这个地形复杂,占地极广的小镇上,用这么短时间就锁定事发现场。
幸亏这次是经验丰富的牟警官带队,这种极其细微的痕迹很容易就被忽略,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发现的。
检查完埠头,两人走上台阶,重新回到平路。
现在可以确定顾唯就是被人从这个埠头抛入樟川,但这里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柳钟元翻着案情报告走了过来:“顾唯是被人拖拽至埠头的。凶手先将卫衣帽子盖住她头部,再拉住她的手腕,进行拖拽,根据后背的磨痕,大约拖行三十多米的距离,这期间经过了一片草地。”
柳钟元举目四望,寻找可能的案发地点。
栖霞小镇布局紧凑,房屋修建得密集,他的目光扫过一排排拥挤的建筑物,停留在一处中式外观的酒楼上,从正门悬挂的褪色招牌上,依稀可见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写的是“龙腾大酒店”。
“你们看那边。虽然中间都是石板路,但凶手拖拽着重物,又是在黑夜,会下意识去走最近的直线,按照直线距离的话,中途多少都会接触到那两片草皮。”
“行啊,老柳!”
傅渝对柳钟元这次的表现甚感惊讶。
三人朝龙腾大酒店的方向,沿路排查过去,果然在这条路径上发现一些磨蹭出来的拖痕。
“破晓,你来看这里。”
傅渝发现了一处线索。
石板路边缘的草皮上被戳了个洞,里面积着水。
“是高跟鞋。那人原本走的是石板路,应该是在行走过程中不小心踩到了草坪。”
柳钟元上来拍照:“女的?”
傅渝:“不排除女性作案的可能性,这个凶手本来就偏瘦小,力气也不大。”
云破晓:“先提取样本,现在还不能排除是否是其他游客留下的。”
草坪上还有很多其他的新鲜足迹,不过从大小上看,都是小孩子的。
云破晓轻轻叹了口气。
排查完酒店外围,一行人准备进入酒店内部。
小镇上的店铺搬走得匆忙,很多老板都只带走一些贵重物品,其余杂物散落各地,用塑料布一挡便了事,门前锁也挂得歪歪斜斜,有些甚至连锁都懒得锁。
龙腾大酒店更是正门大敞,任人进出,留在里面的物品也任由人拿,阔气得很。
云破晓准备好工具,小心翼翼推开虚掩的大门。
大堂里积满了灰尘和蛛网,中央地面随处可见被丢弃的名家字画,琉璃花瓶,实木的桌椅板凳东倒西歪,还有不少被人为砸坏,露出深深的白色断口。一片狼藉中,依旧看得出酒店曾经装修精美,虽并非金碧辉煌,可处处典雅别致,尤其是一些匠心独运的细节布置,均出自名家之手,低调中透露着奢华。
自从酒店被废弃之后,应该有不少人进来捡过货,可能是附近捡废品的流浪汉,只是他们不大识货,墙上名贵的字画一动未动,铁栏钢窗倒是被强拆下来不少。
然后就是地上杂七杂八的脚印、灰尘、废弃物,还有一大片未干的水迹。
经过一夜风雨,这地方比想象中破坏得更严重。
“干活吧。”
云破晓和傅渝提着勘察箱入场。
柳钟元站在门外等待,不一会儿便见牟警官拿着一叠资料走了过来。
“小柳,这是龙腾大酒店的资料,已经调出来了。”牟警官并未急着将资料拿出来,反而道:“不急不急,你先猜猜这间酒店是谁旗下的产业?”
柳钟元清了下嗓子,眯起眼睛看向头顶处的牌匾。
“笔势雄奇,发力沉重,如挑山壮汉,收笔处婉转清俊,又如窈窕美人。这副题字可不简单,当是出自咱樟川书法大师‘须眉翁’之手。”
牟警官一边点头一边微笑,静待他继续。
“在樟川能请动须眉翁的人原本就不多,再加上既然将人请来了,还能这般弃之不顾,任由其作品风吹雨打,我想在樟川除了李家那位纨绔公子,大概没有别人会这么干了吧。”
牟警官抚掌大笑:“没错,小柳啊,没想到你对于艺术,还是个行家。”
柳钟元实在绷不住了,瞬间破功,挠着后脑大呼:“牟队啊,我哪儿懂什么艺术!你可别埋汰我了!我扒拉的这些都是听我们老大说的,我也就依葫芦画瓢。那些什么字啊,画儿啊,我也看不懂,反正和艺术扯不上关系。”
牟警官大笑着拍他肩膀,递上了材料。
柳钟元接过一看,深深吸了口气:好家伙,果然是桦龙地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