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涛看出游楚生气了，却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拍拍易海泽的手，朝游楚走过去，又低低地唤了声：“师傅……弟子惹你不高兴了么？”
游楚叹了口气，摸了摸他额角，替他用术法清理了脸上、身上的血迹，笑笑说：“人有善恶么？”
“自然是有的。”段涛点头。
“那妖魔呢？”游楚又问，“这只狐妖偷吃别人家的鸡，和狗打架，却没趁夜伤过一个人，你觉得，它是善还是恶？”
段涛一怔，有些不知道怎么答。
紫燕抢道：“万物有灵，不能因为死的是鸡、伤的是狗，就说这狐妖是善的！”
云通却说：“畜牲的命总不能与人相比，比起鸡啊、狗啊，自然是伤人的才叫恶！”
沈星伸出一只食指，挨个点过了他俩：“错——错！错！错！跟了师傅这么久，怎么还是这么不长进？也难怪，往日捉妖除魔的事情，都是涪溏和皎然去的，你们两个终日纸上谈兵，师傅，得让他们也出出门了！”
沉默许久的易海泽忽然问：“五师姐是正论，四师兄是反论……师傅，为何都是错？”
游楚向易海泽看去，他一双清澈的浅色眼底，映着橘色的火光，目如点星，分明是看不见她的，却让她有种被注视的恍惚感。
沈星见状，便道：“这问我来替师傅答——人非一面而已，‘善恶’两面并不是常人觉得的水火不容，而是相生相融。难道一人说自己为善，便真的能一辈子没有一丁点恶行吗？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七师弟，对不对？”
易海泽默然，微微点了点头。
游楚郑重其事地将八卦镜交给了云通：“从前捉回来的小妖，都是为师注灵气安抚的，今后交给你来吧。紫燕……你和他一起，齐心协力把这件事办好。”她笑了笑，“妖没完全化形之前，脑袋是很不灵光的，若能有人教导它们向善，它们便能向善。”
段涛好不容易捡着个话茬：“师傅怎么知道的？师傅是教导过许多小妖么？”
游楚摇头：“没有几个……或许是因为……”话头一转，“但也不是没碰到过冥顽不化的，有只厉害熊精，不仅不听我的话，还打伤了我的同伴，最后实在不行，便被炼渡送入轮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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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三十年前，她刚下到凡间的第十二年。
她扮成女冠混迹人间，一路降妖除魔，结识了几个志同道合的好友。她们都认为，妖魔并非不可点化，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是生灵，便应该有其恶从善的机会。
但与那些修道的凡人不同，她的这一想法，是因她本身是由蛇化蛟、蛟化龙而来的。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前世今生，如何由“伪龙”凝聚元神、如何借由蛇腹降生、如何修炼了一千五百年得道成仙，可她却独独记不清，化龙前的那六百多年，她是怎么过来的。
为此，她还专程问过常来瑶池仙境看她的太阴星君。那太阴星君也不知怎么回事，三天两头便来一趟，还热切地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那时她借着龙族母□□头，被玉帝安排暂住在西王母的瑶池仙境里，等着一个月后下凡去。
太阴星君说：“你是之前在玉帝那儿石阶上摔了一跤，恰好被路过的佑圣真君捡着了，醒来就患上了离魂症。可你忘了的事情，我又哪里会知道，你问我，也是白问！”
游楚莫名道：“成仙了也会患离魂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