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
洛云殊不能跟苏灵同行,闲谈半日后,她便带着那封血书,启程回虞城。
洛云轻是个自来熟的,见风陵山庄来了新人,不过个把时辰便跟陆小白混在一起,谈天说地,仿佛相识多年。
难得洛云轻不缠着她,苏灵乐得清闲,打点好法器,便拎了两壶好酒,往清溪涧深处去,只见烟雾缭绕,翠竹掩映,花树成堆,红的涨破眼帘,已到了祖父苏旷和二爷爷冷松吟平日居住的晨昏堂了。
苏旷和冷松吟虽为师兄弟,却胜似亲兄弟,苏旷擅阴阳术法,阴诡邪道闻风丧胆,冷松吟擅炼药修丹,进能增元气,涨灵法,退能诛邪病,解百毒,二人珠联璧合,相得益彰。
阴阳道沉浮数十年,风陵山庄仍旧屹立不倒,究其根本,便是这两大宗师令人忌惮,再者,冷松吟常炼制增进灵力的仙药分与各派修士,太微道众人颂声载道,自然对风陵山庄多了几分好感。
篱笆门外是两行菜畦,冷松吟常在此培植稀奇花草,现下种的仙草叶片尖尖,开一簇簇黄白色小花,苏灵摘下一朵在鼻尖嗅嗅,有一股股淡淡的焦糊之味。
苏灵皱着鼻子推开门:“二爷爷,这是什么药草,好生难闻。”
卵石小径掩映在两丛兰草之中,一路蜿蜒,在蓬草亭前停了下来,亭中对坐两位对弈老翁,左侧那人持白子,鹤发白须,脸庞清瘦,星灰色长袍垮垮一拢,笑眼一眯,甚是怡然自得;右侧那人持黑子,正举棋琢磨,被推门声惊扰,转过脸去。
这人明显较那白须老者显年轻些,发丝黑白夹杂,用一顶宝蝉金冠束的一丝不苟,墨色长袍,鲛丝玉带,举手投足间,器宇轩昂,威风凛凛。
他目光朝远处略去,看见苏灵时眸光一动,看见苏灵手中所捏花草时,眸光又是一动,腾地从蒲团上坐起,三两步便行至苏灵面前:“小祖宗,这冥河草有剧毒,小孩子碰不得,快些扔了!”
苏灵“哎哟”一声,十分听劝的将手中的冥河草往地上一丢,手心在衣裙上蹭了几蹭:“二爷爷,我刚才还闻了它,无大碍吧。”
话音未落,苏灵只觉指尖微微麻木,尝试运气,只觉胸口一股真气凝滞,甚为不畅,冷松吟已从腰间取下一瓷瓶,往苏灵手心倒了两颗丹药:“速速服下。”
“那是你二爷爷入药用的,极难成活,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些,宝贝的要命,我平日都不敢碰。”说话的正是苏旷,只见他捋了捋白须,懒洋洋的往后一靠,神色坦然,同冷松吟的焦急大相径庭。
苏灵服下两颗丹药,拍拍沉闷的胸口道:“祖父莫取笑了,我再也不敢了。”
见苏灵并无大碍,冷松吟神色缓和些许,又踱步坐回蒲团上,继续思索刚刚那步棋该如何落子。
苏灵撇撇嘴,坐在一旁,不满道:“您二老常常闭关不出,祖父就在晨昏堂打坐辟谷,二爷爷就在天机阁捣药炼丹,三个月未能见您两位,难得相见,也不问我学业,也不问我姻缘,可见不是真心疼我。”
苏旷也应和道:“你二爷爷一向争强好胜,这局若是不能赢我,恐怕半月都不同我说话。”
冷松吟冷哼道:“师兄,你惯会编排我,”头也不抬,又问苏灵,“那你近来姻缘如何啊,你父亲给你和姓洛那小子定亲了?”
苏灵一阵发冷,面露嫌弃之色:“那倒没有,不过听说上个月李先生来府上提亲了,给他家那个小儿子,叫李植的,幸得当时我在外游猎,并未在家。”
冷松吟抬头了:“快叫你父亲回绝,那小子有二十五、六了吧,年纪大不说,长相也不端正,十岁的时候鼻涕还拉的老长。”
苏旷也正色道:“听你二爷爷的。”
冷松吟终于落下一枚黑子,又问道:“那你近来学业又如何?”
苏灵两手搓搓,走到两人面前:“那可有的说了。”说罢便把游猎两月的经历同两人细细讲了,末了加上一句:“明日我还要同大哥、陆仙师一同去明月谷抓鬼,陆仙师也应下了,要传授我些本事。”
苏旷呷了一口茶水,悠然道:“好事好事,是哪个陆仙师?”
冷松吟手上一顿,缓缓道:“是玄清派陆净虚家的老二吧,叫陆清明的。”
苏旷“啧啧”道:“师弟,你人在深山里,耳在江湖中啊,可有你不知道的。”
苏灵一拍手:“正是,此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道法高强,长得也十分端正。”
冷松吟面色竟有些冷了:“这个人你不要想,他心无旁骛,是一心求仙的,你们并非良配。”
苏灵一愣,反应了半晌,无辜道:“我哪里想了……”
冷松吟又道:“既是要出门捉鬼,我给你拿上几件法器,防身或是布阵都用得着。”
眼见日落西山,在晨昏堂用过饭,苏灵才拿着数件法器丹药,回到自己所住的后院。
其他法器都无甚稀奇,只一只青铜圆盅吸引了她的注意,那盅是青铜所制,浑圆小巧,甚是玲珑,顶盖镂空,内里漆黑,深不见底,手指触壁,只觉冰冰凉凉,仿若冷水,据冷松吟说,此盅名为乾坤盅,用来养魂最为适合,就算只剩一缕元神,置于盅内,只要好生滋养,便能养出整只魂魄来。
苏灵把玩片刻,忽的想到昨夜追踪鬼影时在路边捡到的那缕黑雾,如是放在这里养着,不知会养出何物?
想罢,她从封魂袋里将其取出,置于盅内,透过镂空铜盖,清晰可见那缕黑雾在乾坤盅内缓缓旋转起来。
桌上还有一封魂袋,这只袋中装的是乱葬岗遇害那位修士的魂魄,昨夜本想超度,却因鬼影之事耽搁了,想毕,她将这枚封魂袋在腰间一系,只待得空时先操办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