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什么媳妇啊?”
许识一头雾水地后退,直到与对方隔开好几步的距离,他才觉得鼻子重新得到了自由。
无他,实在是对方身上的老油味太重,差点让他的鼻子丧失了最基本的呼吸功能。
来人似乎对许识的回答非常不满,高举肥腻的手就要往许识的身上抓去,却被身后一道因为大喊而变得嘶哑的男声阻止:“大宝,回来!”
江月循声望去,男声的主人可不就是村支书王和贵!而被他称作大宝的男人长得人高马大,厚厚的嘴唇上还有些许没有刮干净的青色胡茬。
在听到王和贵的喊声后,男人居然像个稚童般嘟起嘴,转过头委屈地冲着王和贵撒娇:“爸,是你说她是我媳妇的!他跟我媳妇走在一起,肯定就是因为他,媳妇才不答应来我们家!”
男人说话间食指直指一旁已经收起笑面无表情的江月,许识惊诧地看着她:“你这么小就结婚了?这是违法的吧?!”
更令他震惊的是江月的结婚对象居然是眼前这个邋里邋遢甚至可能是个智障的男人!但为了顾全江月的脸面,他并未发表多余的意见。
虽然许识没有当面表现出他对王孬子的嫌弃,但江月早从他后退的脚步里看了出来,他对王孬子的嫌弃恐怕不是一星半点,而巧了,她也是。
光是有人将她的名字和王孬子相提并论她都感到窒息,更何况现在平白无故被冠上了王孬子媳妇的名义,江月的白眼都快翻上了天,没好气地反问:“我的大少爷,女性法定结婚年龄是二十周岁,我才十六怎么结?”
许识被江月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得恼火,生气地驳斥道:“那也是对我家那些法治建设完善的大城市来说,你们这种山沟沟,指不定还有拐卖妇女当媳妇的呢?区区未成年结婚又算得了什么?”
许识话糙理不糙,但江月可不会让乐山背上拐卖妇女这么大的污点,那之后的宣传还怎么展开?她慢条斯理地解释道:“你说的那些情况别的地方我不知道有没有,但在我们乐山绝不会有。如果有,你觉得我们敢报名参加节目?我敢带着你在村里到处乱逛?我会让你见到你面前这个我只听过名字的男人?”
江月前面的几句许识都没听进去,但他听进了最后一句,那就是江月跟那个傻子没有任何关系。不知为何,他心里居然有些莫名的雀跃。
也许是因为江月身上那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独特气质,又或是她对自己的特殊照顾,他私心里觉得,对方的人生不该被困囿于大山之中,草草了却。
另一边正在安抚儿子的王和贵显然也听到了江月的发言,自以为隐蔽地狠狠瞪了江月一眼,却不知这一切都被一旁的摄影机如实地纪录到了录像里。
就是这一瞬间的分神,王孬子一把冲出王和贵的桎梏,像个肉弹般高喊着“媳妇”往江月方向奔去。
站在王孬子与江月中间的许识顾不上自己的洁癖,下意识就伸出手意图将王孬子拦住,结果不仅没能将人拦住,自己反而被对方那莽撞的力道带倒。
忠于拍摄的节目组见状哪还顾得上什么节目效果,摔在地上的可是A市顶级豪门家的正牌独苗苗,要是在节目上出了什么事,那他们节目组明天就可以全部失业了。
在五六个成年人的齐心协力下终于将暴走的王孬子控制住,王和贵顾不上自己被踩掉的皮鞋,连忙低声下气地道着歉:“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我家儿子先天脑子有点问题,给大家添麻烦了!”
节目组心下生厌却不好多说什么,重新拿起设备准备跟拍许识,却惊恐地发现许识跟江月、城市主人公和农村主人公,一起不见了!
这还拍个屁?!惊慌失措之际,多亏之前夸许识俊朗的妇人指路,他们才赶在太阳彻底下山前在一处宽阔的湖泊旁找到二人。
导演不好指责许识,便拿江月撒气:“你乱跑什么,这些设备一开就没办法停,你知道这一会你浪费了多少钱吗?!”
江月正想狡辩,许识抢先开口:“浪费了多少钱找何佳茹要呗?反正她为了把我送过来不是已经给你们节目组投资了不少钱吗?”
何佳茹是许识的后妈,六年前刚和许识父亲结婚没多久,就领养了一个只比许识小两岁的儿子,而这时许识的母亲才刚去世一个月。
这些丑闻时隔多年依旧是A市人津津乐道的笑话,就连许识要上《变形记》的消息他们都比本人先一步知道。
江月望着许识锋芒毕露的侧脸,此时她才意识到对方可是因为某些“缺点”而被家人送来改造的“坏小孩”。
导演被许识说得哑口无言,底气不足地警告道:“没有下次!”说完不待二人回答便悻悻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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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四十分钟前。
许识被王孬子带倒,节目组因为人手有限无人顾得上他,没想到许识会为自己遭受无妄之灾的江月心疼地上前将人扶起来。
原本一身白净的俊秀少年,在泥土地里摔了一跤,再爬起来已经变成了沾满黄土的小花猫。
在确认对方连擦伤都没有后,江月放下心来,从地上捡起许识被打飞的鸭舌帽,提议道:“附近有个湖,你要不要去那里洗洗?比回家来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