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流终于也意识到不对劲,紧跟着追上去,将隐在一旁的马车驾了过来。孟璟拖着左脚走出去几步,身子忽地往旁一栽,扶舟赶紧搭了把手,将他扶上了马车。
裤腿浸了水,似有千钧重,扶舟迟疑了下,将整个裤管一并截下。伤口可怖,他手微颤了下,抬眼看向孟璟,轻呼了一声:“主子。”
“没事,动手吧。”
“疼,您拿着吧。”伤口在水里泡了几个时辰,早就泛白到可怕,扶舟递过来一块叠好的帕子,神色有些不忍。
万幸的是,他下水之前草草处理过,没进什么脏物,还不算特别棘手。
“很疼?”
扶舟犹豫了下,说有点。
孟璟没接,下巴微抬示意他动手。
药物沾染上伤口,孟璟眉头拧成川字,下意识地将唇咬破了皮:“这叫有点?”
扶舟抬头看了眼他唇上那点血迹,讪讪地低下头:“那那那就还挺疼的吧?”
挺?
孟璟气笑。
扶舟讪讪赔了个笑,见他没追究,试探问:“主子见到曾大人了么?”
他摇头:“皇上把曾叔盯得这般紧,今儿倒是自投罗网。”
扶舟微愕,有些迟疑地问:“三日后就是万寿,您伤这么重,瞒天过海想必行不通。若和陈景元对上,露了陷……”
他低头看了眼被包扎成粽叶的膝盖弯,疼得吸了口凉气,牙齿一酸,好半晌才缓过劲来:“万寿前后三日,举朝不理刑狱事,捱到子时,他就必须得撤兵。就这么点时间,他查不出什么。”
扶舟还想问什么,他往马车外看了眼,先一步答了:“外伤的话,再想想办法就是,不是还有几天么?”
“主子,要不咱别打曾大人的主意了吧?京师就是个龙潭虎穴,能平安回去就不错了,您别冒险了。”扶舟低声劝。
孟璟淡淡觑他一眼:“掌嘴。”
“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声毫不迟疑地响起。
这一巴掌下去扶舟半边脸瞬间红透,指印浮现,他换了只手继续,孟璟安静看了会儿,阻了他:“行了。”
“这话不必再提。”他顿了顿,接道,“不过这事以后再说,这次作罢。”
扶舟欣喜若狂地点了点头:“对对对,反正京师也不远,虽然以后不像这次有机会正大光明地进京,但私下过来总不会全无办法,眼下还是您的伤要紧。”
他点头,没再出声。
扶舟赶紧净了手,继续替他包扎伤口。
他又问起一事:“翠微观里的是哪位?”
“楚见濡的夫人。”扶舟忙着手上的动作,头也没抬地回道。
“夫人?”
“是啊,陈景元亲自守在那儿,我猜主子是从那儿下的水,特地去查的。”扶舟点头,“这位夫人信道,每月十五都要去进香,但这月赶上万寿,才提前到今日了。”
孟璟怔住,好半晌才叹道:“楚见濡这老东西,吃嫩草也够不客气的啊?”
扶舟一愣,手上的力道没控制好,疼得他再次咬破了唇,赶紧赔了个罪:“不是啊,吴氏是元配夫人啊,年岁差不多的。”
孟璟:“???”
那小姑娘四十多了?当他瞎呢。
扶舟猛地一拍脑袋,想起来他说的是谁,得意洋洋地邀功:“哦,您说的是那位年轻的吧?那是楚见濡的小女儿,说是名动京师的。”
名动京师?
他以前可没听过这号人。
扶舟看出他的疑惑,兴冲冲地接道:“前年才入京的,楚见濡的门生说她叫什么——哦对,才貌端妍,蕙质兰心。”
就她?
孟璟轻嗤,却未出言讽刺,转问道:“陈景元难为她了么?”
扶舟摇头:“锦衣卫人多,我们的人没敢靠太近,但远远没见有什么大动作。”
也是,若陈景元拿到了他在观里的确切证据,以他的行事风格,楚见濡的妻女说不好,但其他人定一个活口都不会留。只是陈景元这人狡猾,一开始能咬那么紧,后来居然又玩杀回马枪的把戏,让他实在无法,只得跳了河。
他眉头微皱,吩咐道:“盯着点,若陈景元为难,帮衬着点。”
“楚见濡哪能让陈景元动他那小女儿呐?”扶舟先是摆了摆手,随即又睁大眼睛瞪他,如临大敌。
这好像还是他们这位爷,第一次让照看着点别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