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纱也叹了口气,真真拿她家姑娘没法子“今日卯时,姜府的车马同迎夏队伍一同出京时,季公子派了引茗送来的,一同送来的还有这封信。”
秦柔忙接过信展开,季华的字迹倒是铿锵有力“前日姑娘送伞,在下感激萦心,奈何今日方得机会归还,在下深知姑娘不屑金玉俗物,仅以此封信聊表谢意,姑娘若日后有事要求,可烦引茗寻我,凡是姑娘夙愿,在下必然赴汤蹈火,季华顿首。”
好奸诡的男人,不给她还礼,却要还她人情。说到底,送东西是为了沟通感情,可这里是古代,交往不便,那么送什么东西,都不如将引茗使过来做信客,便于二人日后周旋来往。
只是但愿那个引茗能算是他的心腹,免得让她的计划横生枝节。
秦柔正想着,不知怎么,思绪突然飘到了韩惟身上,想起那日他尚帮了自己,况且,怎么说他也是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夫婿,忽然良心一颤,觉得自己如此行事,是否对韩惟有失公道。
秦柔偏了偏脑袋,看向那亭中喜鹊窝里成双的喜鹊。
忽然觉得哪里不对,连鸟雀尚懂得一心一意的道理。
他韩大公子却眠花宿柳的盛名在外,招惹良家公子的传言又私下传得沸沸扬扬,他韩大公子对秦柔这个未婚妻可不见得能生出半点愧赧之情。
来而不往非礼也。
再说,这几番韩惟相帮自己,不过是怕秦柔行事不谨慎,牵连到他自己身上罢了。
秦柔实在没必要为这桩多半有名无实姻缘为难自己。
何况,美人计也不是她定的,她也实属无奈,她始终要完成任务,始终要离开这里的。
秦柔又叹了口气,不过,日后在季华身上的筹谋,还是小心再小心些为好,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秦柔抬头看向浣纱“那个叫引茗的小厮可多说了什么?”
“没有,只说日后姑娘要有嘱咐,直接找他便是。”
秦柔点了点头,提起裙摆,下了美人靠,利落地跑到书桌前,思量了半晌,起笔落字,写了回信。
至于内容嘛,除了谢来谢去的客套之话,最紧要的便是提醒季华,她会出席几日后的皇家狩猎。
初夏的燕京北郊,晴云轻漾,绿叶浓阴,水波一荡一荡处,藕花已开始露尖。
这里最是纳凉的好去处。
往北走又是一整片茂林,里面什么样的小东西没有,据说去年姜敖还在这里捉到了一只通体雪白的银狐。
因此,夏季的皇家狩猎最喜欢设在燕京北郊,今年也并不例外。
秦柔因得到太后的旨意,便与令淑同行伴驾。
秦洺闹得要同去,海氏没法子,只好几次三番送东西向秦柔示好,话里话外的‘提点’她,往日是她这个作婶娘的外道了,日后疼她这个嫡亲的侄女儿,定比亲女儿还胜。
秦柔自然不信,可秦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是明白的,何况近来,海氏侍奉秦老太太尽心尽力,对大房虽然有龃龉,却面上恭敬着。
只要二房不生事端,开口为秦洺讨一个机会,如今,对秦柔来说倒不是难事。
秦柔便向太后请命,携秦洺一道来,除此之外,秦仲,秦威因有官衔在身,自然是要陪同列席。
浩浩汤汤的队伍从京都往京郊走,秦柔一路与令淑同坐一乘马车。
自那日宫中相会,两人一见如故,竟成了知己密友,有些同旁人不便说的,不好说的,两人只需一个眼神,便彼此心领神会。
秦柔也没想到,二人竟难得的投契。
此时二人间或聊着天,秦柔笑道“听说,那日之后,圣上还特意赏了夜明珠给你。”
令淑含羞“是,圣上说,那图绣得好。”令淑似是又想起什么,变了变神色“可……此次京郊围猎,圣上特意点了那安家姑娘同去。”
秦柔看令淑恍惚的神色“你别多心,圣上自然是要提及他们家的,否则岂非不给姜敖面子,未必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令淑点点头,她明白圣上也圣上的难处,可怕只怕,圣上他不是为难,而是心甘情愿,毕竟那安姑娘的姿容,她是见过的,令淑心里的帐很清明,自己胜算不足。
令淑叹口气,笑道“算了,别提我了,今日盛会,韩公子必然也要列席的,上次宫宴他没来,你们定没见到,不知私下可见过他?”
秦柔摇了摇头,漫不经心道“家父一直说要带着我去韩府拜访,可没寻到合适的由头,可见啊,是没缘分。”
令淑噗嗤一声笑出来“瞧瞧你这不上心的模样,哪有女儿家对自己的郎君是这么随意的态度?”
“哎,我于婚事之上不留念想,那位韩大公子美名,你也不是没听过,只求婚后能安安稳稳的过我的日子就行。”
令淑敛了敛神色“传言有真有假,只说一条,韩公子虽随王伴驾,可圣上与韩公子可只有君臣之仪,旁的混账话,你可不要信。”
秦柔正了正神色,向令淑拜了拜,低声道“是,小女可万万不敢做这般诛九族的猜想,小女这项上人头还是要的,看在素日的交情,还请娘娘饶过小女这一回?”
令淑听秦柔叫她娘娘,知道是打趣她,羞得满脸通红,在马车里伸手便要挠她“你!莫要胡言。”
二人咯咯笑着,突然马车一停,“地方到了,姑娘们请下车,太后请二位姑娘帐前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