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前面还有一章,不要错过嗷!
15
听柏斯时这样问,简矜觉得事情有商量余地。
窗外绿树成荫,鸟鸣啁啾,简矜仿佛回到高中时的画室。
此去经年,简矜较过去,锋芒收敛,青涩的傻气变成坦荡的坚定。
简矜看着一桌之遥的男人,鲜少在人前表露的脆弱被直白明确地摊开:“原本我需要一段婚姻关系,从简家拿回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但现在不用了。如果我将拥有一段婚姻,你是我最好的选择。而你……抱歉,之前在门外误听到你和助理的谈话,如果你恰好也需要结婚的话,不防考虑一下我。”
柏斯时嘴角微动,突然笑了,可能是为她的孤勇,也可能是因为别的。
见他的神情有些松动,简矜及时试探地问:“以两年为期怎么样?”
柏斯时将手边已拟定的合同推开,表示:“我接受你的建议,不过我也有要求。”
简矜松口气,只要结果是她想要的,适当做些让步也无妨,谈合作嘛,有来有往,双方共赢,关系才能长久。
“你说。”
“两年时间不够。”柏斯时善于谈判,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信心在握的态度,哪怕在一段他并未占上风的关系中,“我希望这段婚姻可以长久的存在。至少,在其中一方遇到真爱或另一方对感情不忠前,是存在的。”
简矜意外柏斯时的要求,却表示理解。
企业家的婚姻在社会上的形象会影响到企业本身,更何况是常年被媒体公众关注的富商柏家。
简矜点头前,听到柏斯时补充:“你大可放心,如果是我有违婚姻关系的行为,我愿意净身出户。”
简矜对柏斯时在尚柏能拿到多少继承份额和柏灵雅品的市值不感兴趣,如果真到柏斯时心另有所属那天,自己会干脆让位。
但仍震惊于柏斯时当下给她的承诺和保障,简矜垂眼,说:“我也是。如果我有违婚姻关系,将净身出户。”
哪怕她的身价之于柏斯时意义不大。
明明是一场交易,却因为这个承诺,平白生出一些深情来。
宽阔办公室里的第三人,齐律师正跟着两人的口头约定,修订合约条款,第一时间打印好交给柏斯时。
柏斯时看着白纸上“夫妻”“婚姻”等相关字眼,无人注意处眼底神色温柔,拾起钢笔签好字,把合同推给简矜。
简矜翻开,细心地看了遍条款,翻到最后一页看到柏斯时刚刚写就的签名。他的字像他的人,遒劲有力,笔酣墨饱。她眼睫微颤,如释重负,却又沉重矛盾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两份合同,她保留一份,另一份留给柏斯时。
柏斯时慢条斯理地将钢笔拧好,放下后,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说:“民政局下午五点半关门,给你半个小时时间准备够吗?”
简矜没想到马上要领证,但择日不如撞日,也挺好。她点头,说:“够。”
半小时后,两人坐在前往民政局的车上。车外高楼绿树与北央城里其他景致无异,并无特别之处,但自打两人决定结婚那刻起,每分每秒都是独一无二的。
这里不是顶峰,没有花团锦簇,视野内匆匆掠过的却不再是普通街景,而是两人相识相遇或同行或分离的数年时光。
车停,柏斯时看了简矜一眼,后者抿出个笑,两人连下车的动作都是无声的。
“你确定要和我领证吗?”民政局前有台阶,简矜走上几层后,突然郑重其事地问他。
柏斯时平静,明显不是做事出尔反尔的人。他说:“你可以反悔。但只有这一次机会。”
简矜笑笑,说:“那进去吧。”
今天似乎不是适合领证的好日子,也可能是临近下班时间,工作人员的业务比较清闲。一路很顺畅,拍证件照、填个人信息、结婚证盖章……两人从民政局出来,简矜仰头望了望和来时别无二致的蓝天白云,听见柏斯时喊了自己一声,她收回视线,看到助理不知什么时候备的鲜花此刻被柏斯时捧在怀里递给她。
“我很荣幸,柏太太。”
简矜心里的不真实感依旧强烈,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好像更赚一点。她抿唇,接过花束,说:“与有荣焉。”
两人坐回车里,司机询问接下来是否要去餐厅。
柏斯时看向简矜,简矜自觉回答:“可以。”
车子在两人无言的默契中缓缓发动。
柏斯时订的餐厅在简矜前几天来过的那个商圈,经过和杨滨吃饭的那家餐厅时,简矜下意识偏头看了眼。开业几天,店流量有所降低,趋于稳定。前几日杨滨随口提的建议她听进去,并且成功说服柏斯时落实,尘埃落定后仍觉得有些意外。
时间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只要一直往前走,当初困扰你的事情自然而然地迎刃而解。
“有其他想吃的店?”柏斯时偏头,看了眼车窗外的招牌。
简矜轻摇头,说:“随便看看。”
夜七点,华灯初上,两人坐在餐厅最佳观景位,俯瞰城市最美夜景。
生活有了它该有的摸样,简矜忘记了过去,也不再担心将来,安心地享受当下。
直到简矜接到房东的电话。
她接通听了几句后,严肃地坐直了身子,等对方说完才表示:“郑阿姨,按我们签署备案的租房合同,有条款明确表示若房东要出售该房产,租户具有优先购房权。”
简矜成年后,辗转搬过几次家,难得找到这处称心的房子,如今房东要卖房,宁愿付违约金也要她三天内搬走,这对于简矜而言是一个困扰。
她宁愿将这所房子买下来——简矜早有购房打算,虽说前段时间为了还清简瀚川的恩情支出了一大笔存款,但她粗略估计自己的存款,还是足够的。
她向房东表示自己愿将房子买下。
房东闻言迟疑一番,直说已经和对方成交了,再次对简矜致歉,甚至表示如果就租房合同条款存疑,可以起诉。
简矜租房来,多奇葩的房东和租户都见过,平日房东待她不错,家里有什么坏了要换要修,都没让简矜吃过亏,如今态度如此决绝,想来是家里遇到什么难处了。
简矜见沟通无望,便放下电话。
柏斯时停下慢条斯理切牛排的动作,问她:“怎么了?”
简矜不好意思扫兴,却也无奈,只道:“房东临时决定买房子,我需要重新找住处。”
“我以为,结婚后夫妻两人会住在一起。”柏斯时话说得随意,语气理所当然。
简矜正在联系列表里的中介,表明诉求,商定看房事宜。闻言,她手上动作一顿,慢吞吞抬头。
“你有其他想法?”柏斯时问得一本正经。
简矜犹豫片刻,说:“……没有。”
柏斯时满意地一笑,点点她面前的刀叉,说:“专心吃饭,明天我安排人帮你搬家。”
问题似乎很轻易地迎刃而解,简矜总觉得哪里不妥,但绞尽脑汁,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简矜搬家那天,柏斯时有事没出现,特助梁肃条理有序地指挥着几个助手搬东西。
到了柏斯时的别墅,梁肃还有工作,跟手下交代了几句连门都没进。
比起拿着两个红皮证书以法律认可的夫妻身份从民政局出来,此时此刻搬进柏斯时家里,简矜对自己身份以及和柏斯时关系的转变才有了更清晰的体验。
以及焦虑。
其中一个助手说:“先生的房间在二楼,太太您跟我来。”
简矜来过一次,对客厅的环境不陌生,但并未上过二楼。一时不知道是对陌生环境的不适应,还是没做好要跟柏斯时同房同床的准备,简矜内心是忐忑的。
但碍于有外人在场,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故作淡定地应对。
简矜打包行李的习惯很好,不同区域的东西分门别类,在箱子上标注了是卧室用品还是厨房用品,因此几个助手手脚麻利地把纸箱送去了它们该去的位置。
但简矜很快意识到,这里是柏斯时的家,除了个人生活用品和私人物品,其他家居用品一应俱全,简矜的东西搬归搬来了,却用不上,但她对这里人生地不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用不上的东西。
柏斯时回来时,简矜人在卧室,盘腿坐在打开的纸箱前,正在发呆。
他在门口等了一会,见对方也没注意到,才抬手敲了敲门板。简矜适才回神,朝声源处望了眼,抬头,温声:“你回来了。”
简矜成功说服自己接受要和柏斯时同房的事情,打算先把卧室用品整理一下,但刚开始整理就犯了难。她不清楚柏斯时的生活习惯,在香薰机是该放还是不该放这件事上犯了难。
她扶着膝盖站起来,因为坐久了,腿有些麻,原地踉跄了一下才堪堪站稳,余光瞥见柏斯时手伸过来要扶她。见她自己站稳,他慢慢把手撤走。
突然的关系转变,马上要同屋檐生活,可能两人都觉得有些尴尬。
柏斯时看看地上的纸箱,问:“你想住这一间?”
简矜怔了下,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柏斯时又说了:“楼上一整层空着,已经让人打扫过,我原本想让你住楼上的。”
简矜自以为做得到喜怒无形于色,却不知道,此刻听柏斯时说自己还有其他选择,眼睛嗖一下亮起,眉眼弯弯,别提多高兴了。
柏斯时有私心,却不冒进,见简矜的模样,猛然生出想逗一逗她的念头。
“当然,你住在这里更好。”柏斯时用玩笑的语气实话实说,“有亲朋来家里时,不至于穿帮。”
“……”
简矜险些要被柏斯时这说话大转弯急出汗来,生怕他下定论,急忙打断:“你可能不知道,我睡觉习惯不太好,所以为了你的睡眠质量,我还是委屈一下去楼上睡吧。”
“委屈?”柏斯时抠字眼。
简矜立刻赔笑:“一整层呢,不委屈。柏老板阔气。”
简矜动作麻利,把刚摆出来的东西收回到纸箱里。见她推着纸箱往外走,柏斯时制止说:“一会我让助手给你搬。我先带你熟悉下家里。”
“哦。”
简矜跟他往外走,独幢别墅有三层,楼顶还有一个玻璃花房,有舒适的沙发和塞满书的书桌。
三楼是一个大开间,不知是特意为她打扫出来的,还是一直闲置。卧室法式复古风,极简助眠,玻璃式的折叠双开门隔开休息和工作区,书柜靠墙,顶着天花板,有一张宽敞的长桌。
二楼是柏斯时的卧室和书房,黑白灰的主色调,冷淡禁欲的风格,像他这个人。
柏斯时重点介绍了一楼,算不上温馨,但装潢讲究。
“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吗?”眼前挺拔英俊的男人已经很难和当年因为父母去世而悲伤地蹲在花坛旁哭泣的男孩联系起来,时间、阅历、责任让柏斯时成长。
“打听我过去的感情生活?”柏斯时冷不丁的揶揄让简矜迅速从方才的感慨中抽神,柏斯时还是那个柏斯时,毒舌冷漠讨人厌的柏斯时。
简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多知道点事情,以后吵架时能吵得有底气些。”
柏斯时深深地看她一眼,说:“不会吵架。”
简矜看不懂这个眼神,潜意识觉得悲伤。不过她明白柏斯时的意思,他们是协议夫妻,因为利益产生纠葛,有矛盾时自然能用利益解决,就像一次商业合作,他们都是大度坦荡的人,哪怕合作失败,也不会背刺伤人,在形同陌路前一定是好聚好散。
简矜没再说话。
门铃这时响了,简矜以为是来帮他搬行李的助手,自告奋勇地起身说:“我去开门。”
“Surprise!我看你家院门没关就自己进来了。”
来人用一瓶红酒挡着脸,在门开后,猛地把酒瓶拿开,帅气亮相。
不是助手。
简矜为自己的冒失感到尴尬,提了几次嘴角才抿出抹笑来。
袁硕也没想到来开门的不是柏斯时,而是穿着舒适家居服的简矜。袁硕上下打量她一番,显然对方是住在这里的。
远在客厅的柏斯时听到玄关处的声音,提步走过来,看向袁硕,问:“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