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晴想着他们是抄小路来了颇为荒凉的浮元驿,想杀他们的人却精准把握这个好机会,当晚便将人派了过来,恐怕因为那群护院里有人通风报信。
好在她方才只留了芳絮在何如身边,其余护院皆被她带了出来。
她下令分散时观察一番,不见有异样。
那传递消息之人应当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也不曾与来者有过多接触。
如此诸晴才出了急智,让何如带着腿脚不便的何夫人自后山走,自己带着护院引人注意。
诸晴看着红黛,轻笑一声:她倒是把何如这匹好马拐了出来。
她又笑着摸了摸红黛的马鬃,牵着它向附近的官府寻去。
让她折返回去她是万万不敢,只希望有芳絮在旁的何如放聪明点,别一头又扎了回去。
垠城县县令尚在睡梦中,忽然被衙中卒仆唤醒。
只听他道:“大人!有贵客!”
杜县令迷迷糊糊的被拉起来,一听说来者是户部侍郎兼雁城度支使何城的儿媳,立马精神起来。
一面收拾着一面向左右忙问道:“出了何事?怎只有这位小夫人来了?”
“说是途遇歹人,与夫家离散。”卒仆说道。
杜县令狐疑道:“只她一人?莫不是冒名顶替的?”
卒仆又道:“看形容谈吐不像寻常人家,还牵着一匹骏马。”
诸晴被请到前厅,有郎中为她处理伤口。
她抿了口茶水,见杜县令走来,起身向他行礼道:“亭原君之女诸晴,见过县令。”
杜县令见她行的是读书人间常见的平礼,虽有些不悦,也依惯例回了礼,道:
“夫人不必多礼,还快请坐。”
诸晴来时借了公爹的名头,自然是因为何城实打实的官职比她这虚衔的皇亲国戚好用。
待见了县令,又称亭原君之女,是为自己本身加重分量。
也用这等细枝末节的称呼,为自己所言添些可信之处。
诸晴待县令在上首坐好,便道:“妾身与夫家行至浮元驿,遭一伙匪徒见财起意,慌乱中与夫家离散,还望大人助妾身寻回。”
杜县令道:“何大人上任,为何要走偏僻的浮元驿?”
诸晴面露难色,良久方叹道:“郎君喜行荒僻处,婆婆拗不过......”
她言语中暗示何城与他们一道走的,为请杜县令出手相助增加筹码。
正是因为何城出名,所以连带着他的儿子也因为不学无术出名,偏何城还因为独子对其宠溺至极。
杜县令恍然大悟,道:“既如此,我遣些巡检随你前去探看?”
诸晴起身向杜县令行礼谢过。
另一边的何如又气又急。
但母亲在身边,他又不好丢下何夫人去寻诸晴。
好在后山只是一座寻常小山,山中亦不见猛兽毒蛇,让他们顺利的绕了出去。
何夫人疲乏得紧,坐在青石上倚着树干浅眠,那位老嬷扶着她。
何如又频频回望浮元驿。
芳絮是一贯的沉默,在附近拍打,惊走蛇虫。
何如想起诸晴干净利落的动作,看向芳絮,道:“阿晴从前习过武?”
芳絮手上的动作一顿,接着道:“娘子当年在书院里学过。”
何如不语,他觉得诸晴下手太过冷静干脆。
或许只是因为诸晴比他强得多,文韬武略也好,骑射身手也罢,具是如此。
待天亮后,他们才回了驿站。
浮元驿内的马匹受了伤,被捆在那里一晚,此时会喘气的都没几个。
夜间没看清楚,此时见到驿站里那些血肉模糊的尸首,刺鼻的血腥味激起了何如反胃之意。
他蹲在驿站外不进去,何夫人也待在门口,只芳絮进去查看了一番。
芳絮在门口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血迹上多看了几眼。
——这里曾有东西受伤倒地,现在被清理走了。
她又看向马厩里断气的马匹,看来昨天晚上来得那批人马匹受伤,他们谨慎的将骑来的马一并清走。
他们的行李没有丢失,芳絮拿上银钱走了出来,道:
“夫人,小爷,马匹受损,咱们不如去附近的垠城县寻些帮助吧?”
何如看向芳絮,见她也如此淡然,又收回目光应了一声,扶起了何夫人。
何夫人年轻时跟着丈夫四处经商,走得都是宽敞官道,从未遭遇过这样的事情,没想到如今家庭显赫了,还能遭人抢劫。
她颇为怨怼的对何如道:“早说了你别乱跑,就是不听话!”
何如连连道歉。
他们走了没几步路,就看见前方来了一拨人,并无马。
他们看见何如,上前道:“是何城何大人的亲眷吗?我等奉何大人之命,前来接几位去往雁城。”
何夫人急道:“我夫君如何?”
那人道:“何大人听闻夫人公子路遇劫匪,连夜派我等前来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