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高祯扶着额头,这个儿子和他母亲太像了,一旦拿定主意,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你到底想要什么,才能回宫?”圣上无奈道。
“要我回宫,除非将我母亲风光安葬在皇陵里!”沈淮序坚定道。
十岁那年,圣上突然闯进他的病床前,说是他的生身父亲,是母亲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生下他,将他送出宫。
那他母亲呢?圣上当时含糊其辞,只说母亲产后血崩而亡。
他当时敏锐地察觉到母亲的身份不简单,难道是因为位份太低?位份太低也不至于为了给他活命,冒着风险将他送出宫;是罪臣之女?似乎也不是,罪臣之女有皇家血脉后,会格外开恩,赦免其罪。
“你何必追究你生母的位份,将你迎回宫中,记在已逝中宫皇后名下,你就是我们大雍的嫡子,还不行吗?”
“不行,名不正言不顺,难道我母亲真的就见不得光?是你和……”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戛然而止,沈淮序捏紧了拳头,神情也变得冰冷起来,话说到一半生生打住了。
他曾经一度怀疑母亲的身份,或许是前朝的妃嫔,和圣上有了不伦之情,他也就成了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被迫送出宫。
这几年,他每每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肮脏不堪,在这座华丽的宫殿里,压抑得他无法呼吸。
……
午后趁着老夫人小憩,谢婉宁带着玉烟拐进配殿的杂物间,掀开那块旧布,看到刘恒仍旧昏迷着。
玉烟小心地试了试他的额头,小声说:“小姐,他发烧了。”
“快将他弄醒,喂他点水。”谢婉宁神情有些紧张。
上午玉烟打听到,是二皇子的手下在四处寻人。联想到前世,刘恒甘心做了二皇子的一把刀,是因为有救命之恩,还是有其他的相要挟?
前世她和刘恒的唯一交集,就是他劝阻了二皇子,又护送她回国公府那次。
那时候,世人都道他刘恒是二皇子的心腹之将。可为何,这个心腹会鼓励她活着向二皇子报仇呢?或许他们之间,早有嫌隙。
今世,既然让她先一步遇到了刘恒,那二皇子就别想得手,先将二皇子的一条手臂扼杀掉,以后再徐徐图之。
她和玉烟将刘恒扶起,拿了一件国公府小厮的衣服给他穿上,将他那一身血衣藏在了里面。
这一折腾,刘恒幽幽醒了过来。发现面前是两个姑娘时,放下戒备,配合着玉烟,喝了几口水。
谢婉宁见他清醒过来,便让玉烟守在殿外,打算盘问一番。
前世也不知是不是国公府刻意为之,对外说她体弱多病,世家小姐的宴会,她甚少参加。偶尔参加,又都因她是表小姐的身份,自觉矮人一截,很少同世家贵女们打交道,府外的消息更是一概不知。真正是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这也让她虽然经历一世,很多事,很多人,她都是不知道的。
“还记得我吗?你是叫刘恒吗?你家住哪里还记得吗?”
谢婉宁蹲在刘恒面前问道,她时间不多,要尽快弄清楚刘恒的身世。
“我叫刘恒吗?”他沙哑地回道,然后定定地看向谢婉宁,眼神从混沌中一下清明起来,“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小时候我们在一起玩儿过啊!”
姐姐?谢婉宁一愣,小时候一起玩过?怎么一点不记得了呢?
“姐姐,我忘了我是谁,可我记得你,小时候,你给我吃过梅花饼。”
梅花饼?
谢婉宁一下想到十岁那年,她在古方上看到梅花饼的做法,便想亲自试试,摘了梅花,做出的梅花饼,虽然不伦不类,却非常好吃。
她有心讨好舅舅镇国公,便拿着梅花饼去了书房,在廊下遇见了一个玩石子的小男孩,便给了他一个。
后来,那梅花饼镇国公并没有吃,而是让她拿了回去,她心里失落,沈淮序安慰她说,男子都不喜欢吃点心甜食,让她不要放在心上。
她将这话听进了心里,就开始研究梅花酿酒,想着等酒酿好了一定给舅舅尝尝。
再后来,她大病了一场,那梅花饼和梅花酒,就再也没有做过。
“难道你是刘老将军的孙子?”谢婉宁惊诧道。
圣上在登基之前,大雍内忧外患,刘老将军和镇国公同为武将,出生入死,有袍泽之谊。只不过,刘老将军草根出身,比不得国公府世代勋贵,待江山稳固以后,同为武将,为避嫌,他们很少来往。
谢婉宁之所以记得他是刘老将军的孙子,是因为,她当时拿着梅花饼等在舅舅书房外,里面走出个一瘸一拐将军模样的人,然后那小男孩叫着爷爷,跟着他走了。
世人皆知,刘老将军当年随圣上出征时,瘸了一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