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松四点十分起来,十分钟洗漱穿衣。到了楼下,清晨的冷气袭来。
成州平已经点完了早餐,他坐在靠窗一侧,面前放着两碗热腾腾的米线。小松走过去,“你起这么早啊。”
小松想要看到日照金山,她可以为此等待。而成州平,则是不想错过今天的日照金山。
据传看到日照金山的人,一整年都会幸运。他不求别的,只求平安顺利完成任务。
今天凌晨老周给他发了短信,说韩金尧已经买了后天回国的机票,直飞昆明。
经过三天相处,小松基本和成州平熟了。她这人对陌生人好奇,对熟人反倒没什么兴趣。
当然,成州平对她也不感兴趣。
循规蹈矩的大学生,温室里一眼望到头的人生,这辈子做过最叛逆的事,也许就是这一趟旅行。
他们没有共同的生活圈,没有共同经历,所以也没有共同话题。
她自顾自吃完了饭,确认手机电量充沛后,问成州平:“这几天食宿费,还有昨天住院费,多少钱?我没有你的微信,不能转你,你给我个付款码吧。”
成州平:“不用给我了。”
小松说:“那怎么行,我跟你非亲非故,不能花你的钱。”
成州平说:“以前你爸也很照顾我,就当还他了。”
小松说:“别总提我爸,他是他我是我。”
成州平说:“以后有机会你请回来。”
但凡说出以后两个字,在开口的瞬间,就默认了没有以后。
小松释然地笑了笑,“反正你们男的都爱当冤大头,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了。”
成州平想,她见过几个男的,就这么说。
她站起来,打了个哈欠。这会儿四点四十,其它旅客才陆续下楼准备吃早点。
早晨的山里一点儿也不比冬天暖和,一出门就是大风,小松人都被吹傻了,她瑟缩着脖子,跺着脚。
成州平问她:“你没有别的外套了么?”
她身上穿着一件牛仔外套,已经是行李中最厚实的一件外套。小松摇摇头,“没了。”
她这趟旅程原本的目的地是长沙市,鬼知道最后她会来到这个距离长沙一千多公里的地方。
忽然耳边传来拉链的滑动声,成州平将冲锋衣脱下来,披在了她身上。
她被那件黑色冲锋衣,和它上面的烟草味包裹着。
小松双手套进冲锋衣宽大的袖子里,袖子空出半截,她伸不出手来。
她举着两只空空的袖子,在空中比划,“帮我拉下拉链。”
成州平一口气提起来,又空落落地落下来。
他说:“你转过来。”
小松听他的话转身面向他,成州平低头捏住拉链,向上拉去。拉链滑动的声音,莫名地清晰。
冲锋衣质地很硬,衣领立起来的部分戳进小松的脸蛋里,成州平把戳着她脸颊的衣领往外抽了下,他突然意识到这动作有些越界,收回手,说:“你自己整理一下。”
小松下巴动啊动,把衣领往外推。
成州平说:“你先去观景台,我去买烟。”
小松说:“好,那我去占个视野好的位置。”
今天一出门,她就确定一定可以看到。因为天气好的没话说,这都看不到的话,那真是不走运。
小松为了让自己暖和一点,一路小跑到观景台。
观景台的入口处有个红色房子,上面没挂售票处三个字,但开着一个窗口,小松走到窗口前,探头过去问到:“这里买票吗?”
老大爷说:“对的,门票四十。”
小松问:“有学生票吗?”
老大爷说:“学生票二十。”
她和成州平两个人,一共六十块。
之前青旅老板娘提醒过她这里只收现金,小松提前备好了零钱,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六十块零钱,递进收票窗口。
老大爷又说:“学生证和身份证给我看下。”
小松把学生证递出去,老大爷说:“还有一张呢?”
小松这一路也碰到了一些要看身份证件的景点,不过没想到这么小的景点,也查得这么严格。
她不知道成州平身份证的位置,私自拿人家身份证也很不礼貌,所以决定先和老大爷沟通:“我朋友在后面,他的身份证不知道在哪里,待会儿他来了给您看好不好?”
老大爷是个藏族人,会的普通话只有寥寥几句,压根没听懂她的话,他重复了自己的话:“身份证我看下。”
老大爷非常强势,小松交涉失败。
她想要不然在这里等会儿成州平,这时,两个人从他身旁挤过来,火急火燎地购票,一个催促另一个:“快点,要日出了。”
对方这么一催,小松也有点心急。人都到观景台了,要是错过日出太可惜了。
她摸了摸成州平冲锋衣的口袋,诶——一个硬硬的东西,好像是皮夹。
她的手从袖子里伸出来,放进口袋里,果然,是一个褐色牛皮皮夹!
成州平皮夹里的钱加起来不超过三百,有两张银行卡,身份证就在一打开的透明夹层里。
小松取出那张身份证,自然地扫了一眼。
这一眼,她呆立在原地,对身后排队人的催促几乎未闻,身后排队的中年男人急着看日照金山,直接从她身边挤了过去。
小松立马把成州平的身份证放回皮夹里。
更准确地说,她把刘锋的身份证放了回去。
那张身份证上的照片,是成州平无疑,干练的短发,浓重的眉目,紧抿的嘴唇。
可姓名那一行,写的是“刘锋”二字。
她想,这就能解释成州平和一年前相比,性格上翻天覆地的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