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两兄弟兄友弟恭,一个两鬓染霜的文臣模样的男子在一旁出言:“皇上,入城后再谈体己话也不迟。天色不早了,请上车赶路吧。”
赵珫看了看天色,“王丞相说的对,皇兄尚在病中,坐马车同行即可。”
按理来说,赵璟琰属于武将,迎驾后应骑马伴行,可是他如今病弱身子虚,众多臣子看着,赵珫不得不温和仁慈地准他也坐马车同行。
赵璟琰谢过后,又低低咳了几声,他瞟了一眼秀秀。秀秀贴身侍奉他将近半个月,赵璟琰话不多,一个眼神就使唤她,一些无形的默契悄悄建立。
秀秀习以为常地上前扶着他进了马车,纤纤背影落入了赵珫眼底。
赵珫眼里有不易察觉的惊讶,他这个皇兄一向不近女色,现在身边竟然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他回头扫了一眼王丞相,君臣二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讶异之色。
赵璟琰半边身子压在秀秀身上,入了马车,他一改虚弱之态,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香氤氲中,神色冷然。
马车停了半刻,便轱辘轱辘调头行驶了。
车中静了半晌,赵璟琰突然问道:“这几日没有服避子汤?”
秀秀一凛,“回老爷,行车赶路,未曾服用。”
她心中惴惴,赵璟琰是发觉她之前侍寝后偷偷服用避子汤了吗?
“你拜托小卫子借厨房之便,悄悄购买避子药,你当爷不知?”赵璟琰面无表情,眼神像毒蛇一样将秀秀牢牢钉在原地。
老太太召她入府,赵璟琰让她当通房,全为了那个大师的一句断言“孕子以破之”。
而她阳奉阴违,偷偷服用避子汤,乃是大罪。若是让老太太知道了,只怕会将她打出府去。
秀秀肩膀发起抖来,她一下子就跪在地上,绵软的嗓音打着颤:“奴婢罪该万死,求老爷责罚。小卫子只是受我之托,并不知情。”
她托小卫子买过两回,每次都是服尽没剩下药渣。一个通房,谁能想到竟会有这样大的胆子,竟敢瞒着主子偷服避子药?
秀秀心存侥幸,没想到赵璟琰手眼通天,早已看在眼中却没有说破。
这几日在马车上云雨频繁,秀秀自己都记不清有多少次了,日夜昏昏。她身边无药,心中忧虑不敢表现。
现在想来,赵璟琰可能是故意的,他早知秀秀服了两回药,故意挑在远离王府迎接圣驾的路途中频频弄她,或许还怀有惩罚之意。
赵璟琰好深的心思,她竟现在才知!
秀秀细思极恐,脸色越发白,一时顾不得身上疲软,膝行两步伏在赵璟琰的腿上,颤颤地落下泪珠,哀切道:“老爷,奴婢一时鬼迷了心窍,害怕有孕后您不再疼我……”
赵璟琰垂眸看她,两行晶莹的泪珠划过苍白的脸颊,羽睫被泪水沾湿,细瘦的肩膀微微颤抖,优美的肩颈线天鹅般细长柔弱,一折即断。
从赵璟琰的视角,可见领口里隐隐约约的红痕,凄惨又可怜。
秀秀伏在硬邦邦的大腿上,泪珠不断涌出,打湿了一小块布料,如雨中残荷。
赵璟琰虎口钳住秀秀,抬起秀秀的脸蛋,低低叹了口气,冷硬的眉眼软和下来,吐出的字眼却是冰凉如蛇蝎:“秀秀,你很乖,也很懂事,应当知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秀秀看着赵璟琰黑沉的眸子,马车内所有的光似乎都被吸入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珠。
一瞬间,她想起了那些被葛娘子带走后再也没能回家的女孩子,那些幽怨不甘的倩魂是否还在城外乱葬岗终日飘荡?
马车还在轱辘轱辘地前进,车外艳阳如火,车内阴冷如地狱。
秀秀的面前,不是夜里火热的胸膛,不是背后幽深专注的视线,而是被激怒却沉默多日,终于在沉默中爆发的毒蛇。
她心凉如水,闭上了眼睛,等待最终的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