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太医看完伤处把完脉,神色已变得十分凝重,他低声吩咐徒弟几句,徒弟急急离开屋子去熬夜。
这时,秀秀肩膀上的箭伤已经包扎好,大夫退下,赵璟琰轻柔地将人放回床榻,细心调整好身体位置。
他没离开,而是转身大刀阔斧坐在床侧,将昏睡的女子大半身形遮挡,隔绝任何假想的觊觎视线,像猛兽牢牢圈住自己的雌兽,一步也不离开。
赵璟琰抬眸,望向屋内唯一留下的人,他的嗓音极淡,“说吧,怎么回事?”
褚太医道:“秀秀姑娘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月份小,胎不稳,这次受惊动了胎气,有小产之兆。”
顶着赵璟琰杀人似的视线,褚太医语速加快:“确实有些危险,不过秀秀姑娘底子好,并未伤及根本,只要这几日好好调养,不再见红,孩子应该能保住。”
“应该?”赵璟琰抵着牙尖,声音平得没有任何情绪,平静的冰川下却是暴烈灼烧的岩浆。
“保不住,你的脑袋也没必要留着了。”
褚太医冷汗涔涔,额头贴着地面,“臣自当尽心竭力,全力保住小主子!”
赵璟琰没再看他,最后给秀秀掖了掖被子,目光温柔如水,一口森森白牙若隐若现,“秀秀,你好好睡,爷去把那些臭虫剁碎了喂狗吃,很快的,一会回来看你。”
说完,赵璟琰摸了摸女人有些回温的侧脸,慢慢离开床榻。
推开门,门外,一片血腥,顺德背着弓箭跪在台阶下,身后是一个被五花大绑的黑衣人,嘴被封了,一丝声都泄不出。
那黑衣人左手三指绑着深色绷带,绷带内侧有些磨损,这是个使弓箭的刺客。
赵璟琰走了出来,靛蓝衣袍染成泛黑的深色,散落的几缕长发被血凝结,高大的身躯遮住屋内暖光,一张冷白的脸仿佛冒着阵阵寒气,宛如嗜血夜叉。
顺德把头深深低了下去,他不敢去想一向爱洁的主子,进屋半天为什么无暇洗漱换衣。
他只是沉声道:“书房刺客已被活捉。属下无能,竟然让刺客潜入书房埋伏,求主子责罚。”
“顺德,江宁八年,你懈怠了。”赵璟琰慢慢启唇,望向渺远冷清的弯月,眸光深沉难辨。
他没有看顺德,顺德低着头,攥紧了手中长弓。
顺德是赵璟琰当年在边境一同作战的将士,赵璟琰交了兵符后,顺德自愿成为他忠诚的侍卫,远离战火,随赵璟琰南下幽居江南水乡。
顺德受赵璟琰赐名,是顺字辈八名暗卫中使弓箭最好的一个。他年纪最小,赵璟琰知道他有时没个定性,特地将另外几人放在较危险的外围,只把最内圈,也是风险最小的书房交给他。
书房早就设下天罗地网,顺德只需在最后关头使出最拿手的弓箭,把所有笼中困兽射成筛子。
当那个漂亮的女人和那支箭,同时从书房的黑暗角落射出来时,顺德后知后觉地发现,在安宁的南方呆久了,他不是那个大雪潜伏三日三夜依然保持警惕的好弓箭手了。
那道鹅黄的衣裙在黑夜中晃了他的眼,也狠狠打了他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