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璟琰这次却没之前好哄了,秀秀越是表现得识大体,赵璟琰心里越是不好受,一句一句分明都是催他走!
他也不知为何如此计较这些,就如秀秀所言,区区通房,侥幸好运怀了他的血脉,他堂堂亲王,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在意一个通房的几句话?
道理摆在明面上,赵璟琰太知道不过了,可是依然意难平。
他垂眸,摸着横亘在两人中间不可忽视的圆肚,冷笑道:“要不是孩子,一个农女顶破天也当不成亲王妾室。”
秀秀平静不语,相处这么久,她早就摸透了赵璟琰喜怒无常的性子。这人可以昨天还喜爱逗弄灰雀,今天就一箭射穿它们,也可以上一刻还温情款款,下一刻就冷眼嘲讽。
赵璟琰暗暗磨牙,突然一掌捏着秀秀稍显圆润的脸颊,迫她抬起头来,“生下孩子后,乖乖等爷回来,嗯?”
见秀秀乖顺点头,赵璟琰这才放过她。
出征那日,天未亮,赵璟琰就起身了。孕晚期,秀秀觉浅,轻易就被惊醒了。
她半睁着眼睛,看见床边立着一个分外高大的人影,不知沉默地望了她多久,撑着身子就要坐起来。
那人按住了她,冰凉坚硬的盔甲隔着绵软的床褥,赵璟琰头盔下的脸露在稀薄的晨光下,银质的头盔显得格外冰冷无情,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身在温暖的床榻上,一瞬间,秀秀仿佛嗅到了尸山血海的腥气。
赵璟琰露出的黑瞳沉沉无光,深黑的颜色如极夜,把周遭一切光吸入其中,他的声音隔着一层传出来,有几分不真实。
“爷走了,待凯旋,破格赏你做贵妾。”
秀秀无言,可能在赵璟琰眼中,女子毕生孜孜以求的,就是位份和富贵荣华。
天还黑着,远处山际露出一线薄弱的曦光,也许是天色太暗,又或者重甲之下的赵璟琰有一丝若有似无的脆弱感。
秀秀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我不想做妾,我想拿回我的卖身契。”
“不可能。”赵璟琰想都没想就一口否决,甲片弹擦出难听的金属声,他站起身,身形高大,几乎遮蔽了屋顶,如一尊坚不可摧的神像。
“不做妾,不可能,卖身契,更不可能。”赵璟琰冷漠地说道:“你都快给爷生孩子了,才说不当爷的女人,当你男人是摆设吗?你出身太低,贵妾已经是额外开恩,若再不识趣,就让你当一辈子通房。”
秀秀垂下头,眼神灰暗下来,她在期待什么?赵璟琰是生来的强权者。
“至于卖身契,”赵璟琰勾唇,眼中却是一片冰冷,“不管你有没有那张纸,只要爷不发话,你连城门都出不去,废纸一张罢了。”
赵璟琰的话,彻底浇熄了秀秀心中最后一丝希冀,向这个男人透露真实想法是何其愚蠢,赵璟琰就是个专/制的暴君。
秀秀深吸一口气,脑子清醒了许多。
她虚虚掩着锦被,像从前那样,温声送他出门:“奴婢祝愿老爷旗开得胜,顺利凯旋。”
只不过这一次,应当是最后一次了。
秀秀在床帐的暗处,仰头看着晨曦中的红缨银甲,赵璟琰俯身,随着他的动作,温暖的床榻上带入了一丝凉风。
这副甲征战沙场多年,在刀割的寒风中,见过无数死亡,却是头一回入了温软馨香的女子床榻。
冰冷尖锐的头甲咯着柔嫩的面颊,这是一个带着暴戾血腥气的吻,落在秀秀唇角,竟是难得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