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好吃的,王贵芝总会偷着多给谢苗两口,家里有活儿干的时候倒想到几个孙子了。
别人家里都是姑娘干活儿子玩,他们家倒好,完全翻了个个儿,刘招娣心里能痛快才怪。
听刘招娣这么说,谢建华却不以为意,“我姐学习呢,没时间。”
“以前有时间也没见她干活,你咋不说?”
刘招娣简直恨铁不成钢,“再说她说学习你就信啊?她成绩还没你好呢,能学出个啥玩意儿来?听妈的,去跟你奶说你要写作业,让建军和建中自己去。”
她心疼地摸摸儿子晒得黑黑的手,“要不就叫你姐替你干,她在老吴家那么勤快,别人不叫她干都不行,凭啥在家就偷懒?家里有丫头片子,哪有叫小子干活的道理。”
谢建华打赌输了,本来心里就不是太高兴。
听他妈又唠唠叨叨说这些他不爱听的,他不耐烦了,“你要是不想我去,跟我奶说去。行了,建军和建中在外面喊我了,我得走了。”
王贵芝早年丧夫,一个人把两儿一女拉扯长大,除了能干,性子也很泼辣。
刘招娣还真有些怕这个婆婆,所以有不满也只敢在自家孩子面前嘟囔,哪敢真去找王贵芝说。
见谢建华一溜烟跑远了,她只能看着干瞪眼。
恰巧这时候王贵芝把做好的猪食拎了出来,“招娣,你去把猪喂一下。”
刘招娣赶忙应一声,过去接过猪食,到后院猪圈喂猪去了。
七几年初开始,附近几个公社就管得没那么严了,各家各户都能偷着养几头猪。
王贵芝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养猪能手,养的猪个个膘肥体壮,还很少生病。谢家这两年年年要养四头猪,除了自家吃的,其余的偷着卖了能换不少钱。
谢家几个孩子上学花的学费,还有平时的零花钱,全是王贵芝出的。
就凭这一点,王贵芝就可以在家说一不二,没谁愿意得罪她这个财神爷。
“还有工夫说闲话,我看她是活儿干少了。”
把大儿媳妇打发走,老太太冷哼一声,抻头往谢苗屋里看一眼,又回厨房去了。
谢建军和谢建中兄弟俩出去没多一会儿,就颠颠儿跑了回来。
“姐,姐,顾涵江找你!”
“顾涵江找我?”谢苗停下笔,明显有些意外,“他找我干嘛?”
“不知道。”谢建军摇头,“刚才我俩碰上吴奶奶了,她说顾涵江有事儿找你,让你去他们家一趟。我俩腿脚快,就替吴奶奶回来跑腿儿了。”
谢苗听了,只好合上笔盖,和王贵芝说了声后出去了。
吴老太太是顾涵江爷爷的亲姐姐,顾涵江的姑奶奶。
十年XX开始后,顾家受到迫害,顾爷爷率先被关了起来,顾家全家上下都自身难保。
当时顾涵江被托付给了顾爷爷一位早已退伍的老下属照料,可不知怎么的,今年春天吴老爷子过世,吴老太太送老伴儿回老家安葬,竟把他带了回来。
当时顾涵江瘦得皮包骨头,人也戒备心极重,一旦有人靠近,眼神立马凶狠起来。
不过吴老太太是对他真好,几个月下来,总算将他捂出了些人气儿。
所以两兄弟说是吴老太太帮着传的话,谢苗倒也没太怀疑。
谢苗到吴家的时候,吴淑琴刚打开粉盒,正拿着粉扑准备往脸上拍呢。听到她的声音,又刷一下合上了,还慌里慌张藏到了抽屉里。
吴淑琴磨了她妈一天多,才磨得她妈把用剩下那半盒粉给了她。
她要面子,不敢像谢苗之前那样顶着一脸厚粉出门,就准备晚上抹上,睡一宿第二天早上洗掉。她觉得算算时间跟白天抹也差不了多少,应该一样有效果。
谁知刚要付诸行动,谢苗就来了,把她吓了一大跳。
吴淑琴摸着砰砰跳的小心脏气恼不已,不知道谢苗嘴上说得那么硬气,怎么又来了,来和她作对的吗?
外面,顾涵江正坐在小板凳上,沉默地抠着核桃。
他长指灵活、手法娴熟,哪怕是皮很厚的山核桃,也能抠出完整的核桃仁。
见到谢苗,少年也有瞬间的意外,“你怎么来了?”
因为仰头的动作,他下颌线条绷紧,露出喉结和形状漂亮的锁骨,看着十分赏心悦目。
谢苗却没有欣赏的心情,皱眉问:“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我叫你来的?”
顾涵江放下锥子,仔细看了谢苗两眼,似在确定她这话的真伪。
他瞳色极深,看人的时候,眼底仿佛藏着深潭,随时会将人拖拽进去。
谢苗被看得不自在,心中有了种不好的预感,“不是你叫吴奶奶找人通知我,说有事找我么?”
“你不是说咱俩不熟?我找你干什么?”
谢苗被那句“不熟”弄得一愣,继而气得磨牙,“这两个熊孩子。”
她就说以狗男主那个性子,除非谈退婚,根本不可能有事找她,敢情全是骗她的。
谢苗扭头便走,撸袖子准备回家收拾熊孩子。转身的时候,余光却瞥见吴淑琴在窗边探头探脑,嘴角还挂着不加掩饰的讥讽。
她脚步一顿,望一眼复又低头忙碌的顾涵江,再看一眼趴在窗边冲她撇嘴的吴淑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渐渐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