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间流传,元府已订亲的小夫人和和尚私奔。说书人有了新话本,街头一时冒出多种谣言。
阿俏下楼正赶上说书人拍案,说南华寺的一位小和尚不堪重刑折磨,在牢里咬舌自尽了。
台下食客调侃:“才关了一天就受不住,庙里和尚果然细皮嫩肉。”
“都说出家人耳根清净,一尘不染,南华寺出了这等丑事,恐怕是羞愧自尽。”
普罗大众想到什么就说些什么,口无遮拦,阿俏早已见识过,并不想多听。
这时,门外进来几位穿着蓝衣的持剑人,两男一女,进门后找了张靠角落的桌子落座,小二过去迎客,周围众人纷纷噤声看去。
这几位个个月蓝滚雪锦衫,神色清冷,气质出尘。其中女子肤容胜雪,新月柳眉,双眸冷冰冰,小二询问她只淡淡回应,声音仿佛雪山清泉,就连坐在稍远位置的阿俏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模样看上去像是修士。
听众都瞧别的去了,说书人尴尬地捏捏胡子,用力拍下惊木,朗声道:“据说荣德方丈与成姑娘相识已有十年之久,豆蔻少女被爱慕之情冲昏头脑,不顾女儿家的名声。可怜元临公子,错把真心交付。”
堂下坐着几位冰雪之人,有食客坐不住,大声嚷道:“换些别的!都说了一天了!”
忽然,空中闪过一缕幽暗蓝光。
一声坠响,说书人的桌上多出一块幽蓝玉石。
众目睽睽下,冰雪姑娘收回手,冷冷道:“继续。”
说书人惶恐,连忙将玉石拿起来,忙声道“是”,看都没看一眼就将玉石塞进袖子里,高声道:“再说元临公子,玉树临风、才识过人,元老爷乃是淮阳第一富绅,姑母是京城正得盛宠的贵妃娘娘,才情、家世堪称一流,成姑娘能被瞧上,已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福分。
倘若这福分落到他头上,恐怕骇得家都不敢回。
阿俏好笑,这些人真是好没意思。
台下食客被这一颗从天而降的灵石震住,不约而同地收起打量的目光,大气也不敢出。说书人灌下一大口水,清清嗓子,继续道:“三日前,成家小儿砸伤桥头赵老爷,全靠元公子打点……”
阿俏把杯子里的最后一口茶水喝完,咬着豌豆,撑颊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切显然不是她所能插手和控制的,当下最好的法子是回清玉宗将淮阳之事悉数禀报,不过书中原剧情就有清玉宗人下山入世,估计很快就能赶到,回去反而折腾。
书中,成芸的尸体是被追随邪祟到淮阳的除妖修士所发现的,修士来自玄水阁。
想着,她抬眼看向角落那几位,却发现当首的姑娘也正看着自己。
阿俏立刻咯噔了一下。
俗话说财不露富,从赁马坊回来她就换了身普通衣裳,连清玉宗的通行令都收了起来,应当很不引人注目才对。
偏偏这位冰雪姑娘直勾勾地盯着她,阿俏只能很客气地朝对方笑笑。
若让阿俏形容,她自认为这个笑容应该是十分讨好,最好还带点庸俗的,这样就能完美掩盖身份。
但结果显然不顺她的意,一笑过后,不但冰雪姑娘,坐在边上的两位男修士也看了过来。
说书人在台上,声音高亢有力,情感充沛。
阿俏与他们三人对视,面无表情,心中甚虚。
早知道,玉牌就该留着,白白浪费给十七那小子,眼下自己没命跑。
“姑娘,可要添些茶水?”小二过来询问。
她垂眸,“有劳。”
小二轻巧地“哎”了一声,拎着茶壶换水去了。
“姑娘。”耳边蓦然出现一道陌生女子声音,清泉一般。
阿俏凛神。
传音之术。
“可否一叙?”
再装傻也没用,她叹气,端起豌豆碟,不情不愿地走到角落桌边,道:“一碟三文。”
刚说完,坐在左手边的男修嘴角一抽,憋着笑,显然之前是假装正经。
阿俏想,玄水阁的修士真意料之外的开朗,坐下后朝对面行了个生疏的颔礼,礼貌道:“姑娘唤我。”
那冰雪似的貌美女修开口:“在下玄水阁嵇无双。”
左右男修也道:“在下玄水阁陆启。”
“在下玄水阁陆明。”
陆启、陆明没听说过,嵇无双倒是很耳熟。
一细想,书中确实有位叫嵇无双的修士,且修为不低。只是篇幅不多,阿俏一直以为她是个男人。
果然,无论游戏还是小说,NPC的存在感总是稍显悲伤。
“在下李绵。”她客气回道。
嵇无双定定地看着她,“不知姑娘师从何门?”
“无门无派,”身有灵府是件麻烦事,阿俏补充,“一介散修,修为平平。”
能瞧出她身怀灵府,又有传音之术,嵇无双的修为应当在金丹之上。
换而言之,一巴掌就能拍死她。
“不知姑娘唤我何事?”
“此处人多耳杂,”陆启道,“是为南华寺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