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劳李姑娘费心,”嵇无双语气极冷淡,“姑娘昨夜去南华寺,有无发现?”
好嘛,修仙世界,菜鸡毫无隐私可言,谁都知道她昨晚去了南华寺。
阿俏蔫了。
白去一趟,发现没有,小命倒差点丢了。这种事还是能者多劳,以后她决计不再凑热闹。
不过真论收获,荣德可以谈上两句。
“荣德方丈格外年轻,少年模样,看起来和……”
十七没骨头似的坐在椅子上,她指过去,“和师兄差不多年纪。”
众人目光便齐刷刷地向十七看去。
十七缓缓坐直:“和我差不多?”
一听他话里的语气阿俏直冒鸡皮疙瘩,讨好地笑笑,说只是看上去,师兄年轻貌美俊美无铸,荣德虽然看起来年纪与师兄相仿,但气度毫无,抵不上师兄半分容光,师兄真乃九州第一惊才……
说完,她胃腹里一阵难受,再看陆启陆明,果然都满脸便秘似的表情。
——好一条舔狗。
阿俏从他们的眼神里读出话。
饶是元府奴才也不会这般无下限,清玉宗的师兄妹情谊真乃震惊九州。
“咳,”陆启道,“荣德掳走成芸,并未与其他女子关在一处。李姑娘方才说,荣德夜深孤身回寺,会不会……成姑娘就被关在寺内?”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匆匆脚步声,齐擎匆忙进门,脸色苍白,道:“找到成姑娘了!”
*
阿俏并没亲眼看见成芸的尸体,据陆启所言,见着腐败尸块当场有人呕吐昏厥过去。
官府下死令严禁将此事外传,尸体停放在南华寺大殿,由于缺少头颅,只能召成鸿父子前去领认。
山阶下,阿俏无言。
十七靠在树下,问:“你不去看看?”
她摇摇头,“玄水阁的仙长已看了,出不了错。”
“那几个修士?你信他们?”
这话说得有意思,“要是玄水阁弟子都瞧不出,我去了自然更没用。”
十七难得没怼她,抬眼看向寺门,半晌,问:“你昨夜,为什么去找荣德?”
阿俏一愣:“师兄误会了,我哪儿来的胆子。”
她将先前说辞又搬出来,说得满腔真挚,连自己都相信。十七听了却直皱眉,语气不耐道:“来找什么?”
阿俏顿时噤声。
她其实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平时或许能耍点不痛不痒的小聪明,但若遇见大事,只会多说多错、漏洞百出。
“师兄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十七睨过来。
她吸气,闷声道:“来找元极丹。”
十七神色有所松动。
她解释:“师兄有所不知,我来清玉宗并非拜师,而是疗伤……我有离魂症。”
“离魂症?”
阿俏便将合庄发生的事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以来解释离魂一事。
当然,提起徐薇,稍有滤镜润色,说他至纯至善,风姿绰约,自己的命便是他救下的云云。
哪知十七听了,表情堪称诡异:“纯善?”
她认真点头:“我听闻鸿野一战尊者重伤,多年闭关。提前出关恐怕也是因为察觉到了九州邪修有异。”
十七忽然冒出一声嗤笑,笑得眉飞色舞,前仰后合。
阿俏莫名其妙,然而十七已然癫狂了,连剑都险些扔出去。她只能无语地等在一边,等他笑完才揉揉抽搐的嘴角,和善地问:“师兄何故发笑?”
十七捂着肚子:“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阿俏更加茫然: “谁?”
“徐薇。”
好家伙,她吓了一跳,恨不得冲上去捂他的嘴,“师兄怎能直呼尊者姓名?”
“那怎么叫他,徐紫薇,徐十七?”
阿俏头皮直发麻,她觉得这小子不止脑子有病——从没见过这么逆天的人,生怕自己多活一天。
“尊者救过我的性命,”她梗着脖子,小声说,“是救命恩人。”
这么说,俨然带有故意成分。
说完她的脸就红了,灰溜溜地站在树荫底下,好似一只染色的土画眉鸟。
十七问:“你要以身相许?”
“放屁。”
这句粗话说得无比顺口,一口气抒发了她心中所有情绪。十七居然愣了一瞬,待回过神才撇嘴,将剑换了手,道:“不是就好。”
阿俏没好气:“为什么?”
“因为他活不了多久,”十七靠近,盯着她,口吻极为恶毒,“你要是喜欢他,嫁过去只能当寡妇。”
阿俏当场怔住。
徐薇会死,无可置疑,但决计不是十七口中的“活不了多久”。
原书的剧情里,尊者开启紫薇大阵在鸿野战后两百年,眼下九州尚在休养,徐薇绝不会在这时候出事。
难道……
阿俏脑海中倏地闪过一个念头:时间又变了。
不,不对。
时间线崩坏到这种地步,已经完全脱离原书,徐薇作为关键人物,不可能缺席重要情节。
他是主角,若死了故事便该终止了,九州覆灭只在顷刻之间,十七定然是故意吓唬她。
可他语气断然,仿佛早早预见了徐薇的死亡,阿俏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狡黠神情,只看见居高临下的蔑视,不由感到彻骨的寒冷,握紧双拳,后退了一步。
十七半眯着眼:“怎么,伤心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
想到这儿,阿俏倒吸了一口气,手剧烈地抖动起来。
深林郁郁,枯木再春。
紫薇大阵,开启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