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燥的泥土甚至无法黏连在一起,走几步路就尘沙飞扬。然而行至山之北,脚下土壤开始有些板结,像是被什么走兽或行人反复踩过,想到魏国人很少到玘山上,大家心中一瞬间明朗。
四人凝神噤声,小心地往前探着,绕过枯草堆,石块边上隐隐显露出一抹绿色,再走近些,耳边迷迷糊糊传来了一丝滴答滴答的声音。
燕随舟眼睛一亮,随即快步走了过去,拨开了草堆。
老伯说的泉眼便是这里了吧,泉水艰难地从石缝中挤出,汇聚在低洼之地,那是一个凹陷的岩板,为人熟知的玘山泉眼如今就剩这么一点儿生机了,条庸的威力是有些厉害。不过这样看来,纂雕极有可能就在附近。
燕随舟与风皖初对视一眼,心中暗暗有了打算,示意身后的周千念与宁昭昭弯腰绕至一侧,他二人则阔步走到岩板边取水。
不出所料,林子的另一方听到他二人的动静,很快探出了头,张开双翼冲了过来。
在距离他们仅有三丈远的时候,纂雕猛然看清来人,尽力刹住偏向一边飞去,然而周千念与宁昭昭已在一侧蛰伏多时,见纂雕改换路径,立刻施法束缚。
燕随舟与风皖初就地施法,慢慢移动到合适的位置,与另二人列了阵法,用灵力圈禁住了纂雕。
纂雕一声怒号,震得玘山林子里潜伏的鸟兽仓皇逃窜,甚至山脚下都听到了些动静。
宁昭昭这次再不敢用错法术,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的输出,挨到风皖初抛出乾坤珠才堪堪失力。另三人立刻改换阵法,合力将乾坤珠置于纂雕头顶,那厮早先受伤未愈,逃窜到老地盘玘山却又日日忍受异常干旱的天气,没能尽快恢复灵力,如今被三人钳制着,竟是挣不脱,逃不掉。
一阵光亮之后,纂雕被封印到了乾坤珠里,一如上回,乾坤珠又再次落回燕随舟手中,灵力汩汩地萦绕在他手边,贪婪地感受着手掌的温度。
燕随舟见状简直不要太害怕,咻的一声把乾坤珠抛给了风皖初,却见风皖初十分自然地把乾坤珠收入怀中,还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光,这出戏不仅燕随舟不明白,连周千念都没有看明白。
按理说乾坤珠是岐兰封印异兽的宝物,更是灵族的珍藏之物,在原主人尚在的情况下,乾坤珠莫名其妙地落回一个八竿子打不着一边的人手中,还是两次,正想看看风皖初的表情,却发现他不甚在意,甚至在意料之中。
燕随舟忍不住开口询问:“这珠子……这珠子它不认人吗?”
“什么?”
“哦,没什么,我是说乾坤珠应该谁都能使吧,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学会掌控它的了。”
“它认人。”
“???”
风皖初刚开始没明白燕随舟的意思,等他琢磨回味儿了,才发现自己还没跟燕随舟说过乾坤珠的事情。
“你没听错,它认人,并且就目前这几个人来说,它只认你我。”
燕随舟有些摸不到头脑,这是几个意思?他并没有学过如何使用乾坤珠,难不成自己无师自通,师父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夸自己,到时候他又有机会和万俟师妹显摆了。
风皖初像能听到他内心想法似的,转过身一边领着几人往山下走去,一边开口解释道:“乾坤珠乃是我灵族的宝物,专门用来封印异兽带回结界的,千百年来,只有我风氏一族和御界长老一族可以催动并使用,数十年前,上一任御界长老惨死,乾坤珠便从他的手中回到我父君手中,由我父君代为报管。”
说着他就看见宁昭昭有些凝重的样子,以为她身体不适,牵过她爬下岩石,又继续说道:“如今的御界长老虽然灵力不济,但他是目前岐兰除了我风氏一族以外唯一能催动乾坤珠的人,不过如今我又发现了你。”
燕随舟听着这话,瞪大了眼睛。
风皖初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直接打了个直球:“上次你来岐兰,我已经见过你的结界修补术,使得很好,甚至比如今的御界长老好很多,所以……不知道你对这个身份感不感兴趣?”
周千念吃瓜似的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默默想着,褚掌门怎会舍得放他走。
燕随舟呛了口气,咳嗽了几声,然后回道:“大公子不要开我的玩笑,我是苍岃山的人,我们虽都持有灵元,但毕竟不是同族,若是大公子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其他的事我不便插手。”
风皖初啧了一声,唇间带上了一抹笑意:“燕兄过虑,我也只是小小地建议一番,料想尊师也不会同意把你送往我岐兰,守着我岐兰结界一辈子。”
“倒不是因为这个,只是我尚且不明白我为何可催动乾坤珠,从前只有你们灵族可以催动吗?”
“正是,我也很纳闷,虽然我们两族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催动乾坤珠,但必是我们两族的人才能有此灵元,正如如今的御界长老也是从前御界长老的同族,所以他才能催动,所以你?”
风皖初突然靠近燕随舟,细细打量了一番,我的兄弟?不会吧……
“若不是原来的御界长老并没有留下一儿半女,我倒会以为你是那一族流落在外的子弟。”
“御界长老这职位也是世袭的?”燕随舟有些好奇地发了问。
“是啊,如今的御界长老是他们这一族里唯一一人了。”
不知为何燕随舟总觉得心里隐隐有些沉闷,他稍稍调节了一下,缓缓舒了口气,压制了心口的躁乱,他心想或许都是因为天太过干旱了,影响人心情体魄。
周千念在他们身后听得一清二楚,心中有了些不一样的想法,却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
四人攀着枯枝绕到稍微空旷之处,施展驭风术离开了玘山。
暮色渐浓,唐翊房内烛火跃动,两个身影不加掩饰地印在了窗上。
他不甚在意地跪坐在坐具上,听着来人的密报,那人却没有他那么处变不惊,有些紧张地汇报着探听的结果。
遣走密报者,他并没有把这些信息传回鬼域,反倒是站了起来,在房中踱步思考,随后打开房门,去了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