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收拾完餐桌,艾尔莎把一封信交给女儿。
信来自大儿子斯诺。
阿芙拉的哥哥现在是帝都的一名见习仪式研究员,研究方向是血源仪式研究,向着正式研究员的头衔努力。
他本人拒绝了父母提供的生活费,勤工俭学地在帝都求学。
不仅如此,每过一段时间,还会寄信和物品回来。
母亲艾尔莎坐回靠近厨房的一个石墩上,目露期待;父亲巴顿正在修补丽莎大婶家的时钟,尽管埋头苦做,零件的响动却明显轻了不少。
阿芙拉撕开信封,清了清嗓子。
帝都的学业紧凑,斯诺一直没有回过家。
信件是家庭与他建立联系的唯一方法。
平民的识字率普遍不高,母亲熟悉孩子们的名字,看到儿子的来信,会立刻交给小女儿,家人们凑在一块分享远方亲人最新的近况,就像一场家庭仪式,庄重可亲,有一种心领神会的默契。
阿芙拉在火光映照下,大声朗读信的内容。
“亲爱的父亲、母亲,还有我可爱的妹妹阿芙拉,最近过的如何?”
读到可爱一词,阿芙拉声音略微小了点。
她有点不好意思。
“母亲的腰疼有缓解一些吗?前段时间我研究出缓解疼痛的新方法,下次回来可以试试。”
母亲艾尔莎什么都没说,只是微笑聆听。
“我很好,仍旧跟随老师研究更为高深的仪式,日常工作虽然辛苦,但我感到很充实。
每当遇到挫折,我总会想念你们,这令我再次充满干劲。等这次的研究结束后,我应该能够成为正式的研究员,那时也许会获得一笔充沛的资金,如果可以,我想将你们接往帝都长住。”
阿芙拉停顿了一下。
“不过……
研究的过程很漫长,我不确定需要多长时间……现在,就当是我心里一个美好的梦吧。”
斯诺作为兄长,对知识的渴望,比阿芙拉只高不低。
“有些书我已经用不上,随信寄给阿芙拉,愿知识之神指引你前进方向。”
阿芙拉的声音越来越轻快。
总之,等读完了信,一家人脸上都挂着满足的笑,一天辛劳积攒的劳累似乎减轻了许多,母亲温柔嘱咐女儿早点上床休息;父亲擦拭手上的污垢,嘴上不说,但嘴角的弧度掩盖不了。
阿芙拉的嘴角都快上天了。
考虑到知识延续,涉及高级知识的书本都采用了高级纸张,这导致了纸张便宜而书籍却极其昂贵的怪象。
那些延续千百年的古老家族更是用世上难寻的珍稀材质,一些珍贵的孤本用秘术融入禁制。当主人以外的人想要阅读时文字就会消失不见,内容一片空白,甚至会有羊皮卷趁人不备回到主人的身边,可以说非常浪漫的魔幻主义,确保无论如何都不会断绝传承。
斯诺的旧书都是他曾阅读学习的。
里面有学习时记录的笔记和感悟,其中的附加价值极高,只要有卖的意愿,一定有大把的人求购,完全可以卖出去换做生活费。但他无意于此,每次都会寄给阿芙拉。
托他的福,阿芙拉不仅没有落下功课,因为过于用工,牢牢加固了基础知识的地基。
信件被母亲仔细地收进了放置重要物品的石革箱中,里面已经有一大摞信件,每一封都洁白如新。
阿芙拉晕乎乎回床上,一直到进入梦乡前都在傻乐。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之前询问石蚯蚓的冒险者小队在亨利叔叔的引导下进入了森林的外围,并且如愿以偿,在靠近小瀑布的地方找到了猎物,石蚯蚓朝森林更深处逃窜,他们并没有听取亨利叔叔的劝告,追了上去。
后来他们出来了,亨利叔叔被他们当中最高大冒险者背在背上,他昏迷不醒,失去了一整条臂膀,血染红了半边身子……
“——!!”
阿芙拉猛然惊醒,大口喘气。
天还暗着,黎明尚早,小夜灯微弱的光照亮了阿芙拉发白的脸。
她从来没有做过这么逼真的梦,好像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都是即将发生的未来。她的脑海里虚弱的叔叔和染红的血交换着画面不停浮现。
这让阿芙拉感到了一丝不安。
她的直觉很敏锐,洞察力极强,行动力极强,亨利总夸她会是一个好猎手。
叔叔。
“梦里对应的现实太真实了,筋肉和骨血虽然模糊,但纹理都是从没见识过的……我没有学习过具体人体……”阿芙拉头疼欲裂。
她无法断定梦的真实性。
预知梦这种东西,在这个有神明和魔法的大陆算不上迷信,但阿芙拉没有特别的信仰,怎么会突然做了预知梦呢。
这一觉醒了,阿芙拉再也没睡着。
清晨刚有到来的迹象,她迫不及待出门了。
梦里亨利叔叔沿一处崩塌的山路走动,那里非常偏僻,经常会生长一些隐秘的草药,是阿芙拉熟悉的地方。
阿芙拉看向路口,什么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