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岸屹立的宫廷彻头彻尾震撼了阿芙拉。
她的震撼全部沉浸在那无垠、寂静、沉重、庞大的城堡山岳中。
法师们无奈对视。
阿芙拉这样的反应,对于第一次进入暮色城的人而言,实在是正常不过。
尽管在学术上,他们秉持矜持的自得,但在建筑方面……宫廷这种庞然大物,完全靠长久岁月积累,根本就是无赖……
“作弊。”有法师轻声嘟囔。
法师塔的年轻法师轻咳一声,他们语气轻快地谈论起一些有关暮色城的轶事和有趣近闻,转移阿芙拉的注意力。
最后,暗骑士将阿芙拉捞出马车。
他们带她欣赏了黑暗教堂美轮美奂的五彩玻璃,和浑然一体的肃穆雕像,法师也没有阻止。双方默契打了一个配合。
黑暗教堂的美与最后城池截然不同。
位于暮色城内城的黑暗大教堂清晰华美,整体结构错综复杂,教堂立面的圆花窗延展而伸,精湛的色彩使装饰的图案呈现出幽静庄重的美感。
光穿透玻璃,轻柔抚慰着踏入教堂的每一个信众和非信者。
此刻不是布道时间,仍有信徒坐在一排排黑色排椅间,或低声交谈,或垂目不语,在这里祈求片刻心灵的安宁。
下方竖窗共六格,彩色玻璃描绘各异的人形,其剪影正是黑暗神教至高无上的六圣人,有男有女,皆披着黑色斗篷。
万年前的深渊战争中,光明神教因为错误的立场失去了在帝国的地位。
随着帝国偏向的改变,黑暗神教毫不例外地吞并了他们那份殊荣,与天圣教和作为替代的拂晓教派继续在祖尔传教。
这三大教派在祖尔一直很安静,至少在宫廷眼皮子底下,一直非常乖巧。
“教堂是信徒的活动场所,教国的神圣主教堂更加美丽。”
骑士低下脑袋,隔着冰冷的盔甲似乎笑了下,“你不必真心实意信仰神,即使只是为了力量投入祂的怀抱……”
“啊?”
阿芙拉瞪大眼望了回去。
神教骑士笑得盔甲震颤,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最后的落脚地是内城的一家旅店,法师们嘱咐她安心静等两天后的测试。
“好大的房间。”阿芙拉由衷感叹。
这个房间至少是她家的一楼的两倍。
宽敞的房间内有大木床,木头的纹路清晰,被褥柔软,还有一张躺椅和短沙发,以及作为饭桌使用的短木桌,配一把干净的小椅子。
对阿芙拉来说,堪称豪华了。
桌上摆放着生活必需品,备用的衣物,和介绍暮色城景点的简易地图。
当然,在测试之前,阿芙拉不能随意离开旅馆。
晚餐由一位年轻的主妇送到门口,土豆炖肉冒着热气,散发出浓郁的香味。阿芙拉吃第一口时停顿了一下,很快狼吞虎咽起来。
这个过程无声静谧,菜肴的热气扑在脸上,没过多久吃得满头大汗。
阿芙拉抓着勺子。
“真好吃啊……”
她似乎回到自家餐桌上,父亲反复念叨,反复嘱咐着:
“到了帝都,要及时联系你的哥哥,你们要互相照顾。如果遇到不安全的情况,要远离危险,收敛好奇心……”
“……”
夜晚的暮色城很热闹,床靠窗户,阿芙拉很容易瞧见街景,她的视线从黑夜中依旧明亮的街道,移到大腿上摊开的书页上。
——牛皮封面微微泛黄,纸张老旧易碎,每一页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句。
这本朝思暮想的法师笔记内容写得很潦草,只记载了魔法领悟、魔法试验结论或者一些魔法瓶颈,有些页面似乎是写烦了,干脆一通乱画,涂得乱七八糟。
“这页好像是墨水瓶倒了……”
魔法涉及大量计算,一个魔法至少衍生三页公式。
那些象征着高深学问的深奥名词,还有大量艰深复杂的算式,阿芙拉都是匆匆略过,她没有半点基础,只能阅读一些浅显易懂的的抱怨和感悟。
从字隙里推测,这个法师还是光明神教的教徒。
所以笔记内最多的抱怨都针对黑暗神教,感悟大多是光明神教的教诲与教义。
“因为我们神正义的心肠、叫守护的光降临到脚下的大地,要照亮黑暗中行走的邪恶魔族,指引我们回到正确的道路上。”
阿芙拉盯着那个词。
魔族。
魔族和人族不共戴天。
人魔两族的纷争从何而来已不可考究,研究于此的学者们争论不休,但显而易见的是他们不可调和的敌对立场。
魔族和人类的争斗曾经燃烧了数千年。
直到万年前,名为弗蒙的法神在临死前燃烧生命力,流放了魔族的土地。
时间过去万年,漫长到人族将这段艰难历史作为课题进行分析研究,时间慢慢抚平了憎恶与伤痛。
然而在光明神教的教喻中,魔族依旧是神明和人类的敌人,是深渊堕落神明的信徒。这股仇恨被作为教义延续了下来。
好在这些神神叨叨的教义不影响阅读,阿芙拉敷衍地一扫而过。
她更想看一些关于魔法的通俗解读。
为了确保理论的严谨性,专业的书籍采用了严谨的叙述手法。
比如喝水的过程不会写喝了一杯水,而是规范成“饮用纯净水源”。换做理论知识,那些专有名词更像天书,堆积在一个段落时,就会产生逐字理解的痛苦和煎熬感。
这也是阿芙拉想要一本魔法笔记的原因。
尽管这个法师是个狂热的光明信徒,但他将体会和心得写得十分浅显易懂。
魔素是索引,魔力是复杂深奥的内容。
举例来说,每个人拥有一座大小各异的图书馆,如果缺乏魔素亲和力,几乎没有可能掌握图书馆内的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