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特稍微好些,沉稳的土黄色照亮了内厅,想必从刚才起就一直都紧绷着心弦,这名岁数最大的男孩舒了口气。
前方的三位种子结束了测试,总算轮到——
阿芙拉心情很平静,尽管在到达这之前,她设想过……
如果她的资质是假的。
法阵一点光芒都未亮起,法师们发现一切都搞错了——
“阿芙拉。”
法师沉声唤出她的名字。
所有的想法在听到名字的一刻平静了下来。阿芙拉五感随着紧绷的神经越发敏锐,她感知到越来越多的视线,好像所有试探在这一刻集中在一起。
阿芙拉迈出了第一步。
阿芙拉又轻又稳地向前迈步,好像在用别人的脚行走。
法阵近在咫尺。
阿芙拉却突然飘了思绪。
她想到哥哥斯诺。
斯诺不是一开始就很成熟,他小时候也很幼稚,看一个人不能光看长大后的成熟正经样,小时候他被父亲提着棍子追到满山跑,阿芙拉就在后面偷偷泄露他的逃跑方向,把斯诺气得跺脚。
有一瞬间阿芙拉很想回家,但她克制住了这种冲动,迈出了最后一步。
阿芙拉踏进了法阵。
她很感谢安德森,一切发生得太快,导致她现在还有身在梦境中的错觉,没人会拒绝这样的冒险情节,快得有些不真实。
她读过冒险小说,这种剧情起码得铺垫出逻辑,但现在的节奏很不妙——说不定等她一睁眼,她仍旧躺在自己的小被窝里,母亲催促她起床洗漱,重新充满实际的充实感。
鸦雀无声。
阿芙拉站在法阵中央,没有银色的光,也没有其他光亮,法阵陷入了沉默。
但礼堂内并不沉默,高层竟然传来了细碎的交谈声。
出了差错,最重要的种子仿佛是个一文不值的哑炮,黑袍法师收敛了笑意,青袍法师凝重了神色。
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法阵中央的小个子身上。
围观者中不乏兴高采烈的人。
艾琳吁了一口气,放下了心中提着的巨石。
有人衬底再好不过,但强烈的反差让她倏然学会了低调,看着法阵内一动不动的阿芙拉,罕见多出了同情;担忧者有之,比如冈特,这位大男孩不忍心愣在原地的女孩,左瞧右看,想有人把她带出来。
再比如丹尼丝。
她想要高兴笑出来,但青袍法师就在身侧,取而代之的是快乐的声线。
果然,她心想,这个南方佬弄虚作假,幸好法阵拆穿了她的真面目,现在不用再气恼啦,大人们一定会生气地惩罚她,把她赶回家!
小女孩迫不及待开口,前三次的测试证明了法阵的效率,再待在阵中只是败者对时间的浪费:“阿芙拉,测试结束了。不要难过啦,快出来吧!”
阿芙拉低头,像一颗石头。
她目露奇怪之色,看着脚下的法阵,仿佛想看出一朵花来。
事实上,阵法中有一头蓬勃的野兽想出来,但或许遭遇了延迟,她紧紧盯着地面,耐心等待,但周遭太聒噪了……
“阿芙拉……!”
“嘘。”
阿芙拉猛然抬头,食指压住唇扉,像安德森曾经那样,示意噪音收敛住声响。
不识抬举的阿芙拉让人生气。
丹尼丝愤愤,继而幸灾乐祸:阿芙拉再如何挣扎,也改变不了事实,不如在一旁看戏,等她彻底惹恼法师们。
黑袍法师也觉得不应该再等下去,他的眼里是难以言喻的可惜,思量着该如何收场,低声向青袍法师示意:“大人……”
青袍法师凝重注视着法阵,也露出些许奇妙之色。
她在黑袍法师意料之外摇头。
这意味着要继续等待,黑袍法师纳闷,但还是耐心等待。
就在此时——
奔涌。
冲破桎梏。
璨若星河的银色自法阵间奔波而出,就像黑暗夺去了视野,银光猛然炸裂,吞噬掉目能所及的一切人和物。
炫目夺神。
这一刻亮无天日,亮到闭上眼也能看见一片没有边际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