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实验室被大呼小叫地推开。
“斯诺!快看,我成功了!这次的仪式虫全部活下来了!我就说了,上次失败绝对是培养皿的问题,和湿度没有关系……”
桌后的人没有力气地抬起脑袋,黑眼圈死死盯着来者。
兴高采烈的来者茫然在原地,挠着脑袋,有些迷茫地看向对方。
“斯诺……你怎么变成奥蒂列特了?”
“……因为我就是奥蒂列特。”
实验室首席黑脸回答。
“噢噢……哦?”瓦特诺诺几声,大脑转不过弯,“那……斯诺呢?”
乱糟糟的棕发隐隐有秃顶的迹象,鼻梁上的眼镜歪斜,仪式研究员瓦特神色像极了刚破壳的卵生动物。
实验室的首席奥蒂列特,银发美人奥蒂列特端坐在书山堆砌的城墙后。
她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隐忍道:“你们什么时候能让我少操点心。”
“斯诺也是你也是……至少要保证最低的存活条件,你这脸色……又通宵了吧?”
她实在无法理解耗命做实验的行为。
瓦特摸着鼻尖,嘿嘿笑了两声,没有正面回答。他伸长脖子,四处张望了一番,没有看到倒在地上昏昏大睡的身影,不免感到奇怪:“斯诺……”
这是属于成年人的实验室。
——应该是。
奥蒂列特深深叹气。
她起身,走向自家实验室的二把手,一边回答:“斯诺今天不在……有点家事。”
说话间停顿了一下。
“瓦特……”她犹豫了一下,询问,“你感觉……感觉怎样?”
瓦特莫名看她一眼,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应该还行,熬夜一天而已,早就习惯了。”
异常消失了,仿佛从未发生过。
奥蒂列特应该感到轻松,但不知为何她的心沉沉下去。
骑士团很快处理了实验室的异常,瓦特也恢复了正常模样。
对宫廷骑士团而言,这连事故都算不上,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只需一两个法师,就轻易解决了短暂的侵蚀问题。
那什么是大事……又有多危险……
想起斯诺的脸色,再想到他那个引得学院、法师塔以及各大势力争抢的妹妹,奥蒂列特现在感到了真实的魔幻。
尽管斯诺称不上人畜无害,但他妹妹的画风也不遑多让,她一时半会儿难以消化这个事实。
至少奥蒂列特幻想中的斯诺妹妹,和她哥哥一样,可能带点柔弱和腼腆,说话声小小的,笑起来荡着两个小酒窝——绝不是武力派类型。
奥蒂列特现在也能回想起那天。
提到种子的名字时,平日里无害宛若绵羊的青年,镜片后视线冷淡,有一瞬间露出了阴沉可怕的目光。
不过后来他基本上和平日没有太大的区别,除了变得经常心神不宁以外——但那很正常不是吗,这种情况下谁都会担心自己的妹妹。
也许是她看错了,毕竟那天斯诺没有睡好觉,有可能只是精神上萎靡不振。
“可惜了,说好养出的成品第一个给他看,这虫子最多只能活半天……等会制成标本吧……”
瓦特的自言自语将想得入神的奥蒂列特拉回现实。
这位一味沉迷于实验,废寝忘食的研究员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面露遗憾之色。
随即又为了手中的实验瓶振奋:“你快看这只召唤虫,我花了三个月从培养皿中终于养出来了一只成品——”
奥蒂列特接过瓶子,凝神细看,皱眉道:“瓦特,这不是召唤虫的成品,只是一只沾上了仪式气息的普通盲虫。”
“不可能!”
焦急地夺过实验瓶,瓦特睁大了熬夜熬出一圈黑色的眼睛,仔细查看,半晌后,大失所望,嗷得叫了一声。
“这是培养皿中取出来的虫子,不应该啊!”
大受打击的瓦特愁眉苦脸,双手抱头。
刚才还珍稀万分的实验瓶被遗忘在半空中,眼看要粉身碎骨,奥蒂列特手疾眼快地接住。
他左一句不应该,右一句不可能,完全沉浸在了自我世界中。
瓦特最近研究的是召唤虫类的培养研究,虫类生物在血源仪式的某方面大有用处。尤其是已经失传的一种召唤虫,然而这种记载于古籍中早已灭绝的虫类不知为何,一二再再而三地失败。
这位刻苦的研究员百思不得其解。
奥蒂列特将透明的实验瓶与视线齐平。
里面金色的小虫正安静趴伏在瓶身中央,腹部有一处微不可见的黑线,正是典型盲虫的特征。
尽管奇怪为什么培养皿中会沾染上仪式的气息,但她没有放在心上:瓦特虽然工作勤快,但有时候挺马虎的,偶尔会导致实验失败——大概是某个步骤没有好好处理干净吧。
天空庭院中庭。
回廊围绕而成的小庭院内种植了美丽的花草,花枝沉甸甸弯下枝条,空气中漂散着草木清香,巍然大树下光影斑驳,宛若仙境。
阿芙拉累了的时候会到这里放松身心,迎着微弱的日光,树上摇摆着一片翠色,树下安然休憩。
然而今日,中庭内的气氛微微凝固。
热茶飘散出甜腻的香气,阿芙拉正襟危坐垂着脑袋。对面,黑发青年也垂下眼睛,沉默饮茶。
仔细看起来,他们长相有不少相像的地方。
但现在都一声不吭。
许久,久到茶水不再热气缭绕,青年终于开口。
“我记得我给你寄的书,都是异兽图鉴、仪式基础理论、和一些基础的理论书籍……里面可没有实战速成法之类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