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啊,不放心呐。”老太君满脸愁容,不管那些有的没的,如今只希望崔万州能多吃点,期待的看着自己的乖孙。
崔万州把老太君扶着上了主位,他则端坐于另一侧,身边是殷切期待的奶奶,桌上是普通人家买不起的山珍海味,色泽鲜艳,香气扑鼻,老太君看的连连点头,这些东西看着倒是不错。
但对于崔万州而言,这些味道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甜的咸的辣的,各种气味令他只觉得心底泛着一股子恶心,他闭上了眼睛,拼命压抑住自己一阵阵涌上喉头的恶心感。
良久,终于夹起一片冬笋片放入口中,嚼了两口,口腔中充斥的油盐味,以及冬笋清脆的口感,还有不断升腾的厌烦情绪,终于让他忍不住“哇”的一声全部吐了出来。
看着孙子痛苦的干呕,丫鬟小厮纷纷端来脸盆和洗漱的用具,看模样是早已熟悉。
老太君的眼眶霎时间就红了,她不愿见到崔万州因为厌食症失去生机,更不愿逼迫他做痛苦的事。
咽下眼泪,她若无其事安慰,拍了拍孙子的后背:“看来马家厨子学艺不精啊……”
只是微微颤抖的声音暴露了老人的情绪,崔万州擦了擦嘴,脸上弥漫着苍白和一丝死气:“抱歉,奶奶......”
老太君不忍看,红着眼别过头去:“不怕,想吃什么奶奶都给你弄来,龙筋凤髓,不吃这劳什子马家饭菜了!”
身侧陪着老人的嬷嬷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来人,都撤下去!”
崔万州突然道:“且慢。”
他忽然拈起姜婉儿做的包子,其他的吃不下,或许这东西他能吃下?
于是他问道:“这也是马厨子的吗?”
小厮摇了摇头:“姜家闭店三天,近日刚开业,只售卖这一种包子,猪肉萝卜做成的。”
老太君显然也听了这事,闻言只是摇了摇头,语气带着点可惜:“姜家厨子不在了,不然还能让他做做试试。”
崔万州有些迟疑,这个包子,虽然有他最不爱吃的胡萝卜,但奇异的是,闻着这淡淡的米麦香自己却没有任何不适的冲动。
他试探着将包子放进嘴里,缓缓咬了一口,面皮松软像是咬上一块白云,牙齿触碰间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米香,又带点淡淡的甜味。
老太君不抱任何希望,一旁的小厮也只等公子反胃吐掉,谁知几双眼睛盯着,崔万州居然嚼着嚼着,咽了下去!
他咽下去了?!
大家都等着公子反应,连老太君都惊呆了,激动的攥紧了手帕,一声也不吭,生怕什么动静又激起孙子的厌食反应。
咽下去后,崔万州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干呕,于是又继续吃了起来。
往日胡萝卜和羊肉带的怪味,在这包子中完美的融合在一起。羊肉的膻味经过腌制后完全消失,只剩下浓浓的奶香,以及淡淡的甘甜。和胡萝卜独特的味道巧妙地结合,是他从没尝过的鲜甜口味。
几口吃完了大包子,没想到崔万州居然又拿起一个。
老太君激动坏了,丝帕攥成一团,连忙示意小厮布菜。谁知红烧狮子头还没放进碗里,崔万州再一次皱起了眉头。
红烧狮子头激起了他厌食的症状,连带包子也放下了。
“奶奶,今日就这样吧。”崔万州微微点头,好歹吃了点东西,肚子里有了油水不至于太过难受,他皱着眉看着眼前的红烧狮子头,只觉得心底恶心的紧。
哪怕只吃了一个包子,也是得病之后崔万州吃的最多的一天。
整个屋子登时喜气洋洋,像是在过年。
老太君兴奋的站了起来:“快,把厨子叫来,让他按照这个包子找找菜谱!这是谁家的包子,再去买二十,不,全买来!”
崔万州也有些好奇,这个包子是如何做到让他的厌食反应完全消失的呢?
小厮很快就来回话,结果确实大大出乎意料,他竟然没买到包子,没想到还有崔家买不到的东西。
“这姜家食馆的新掌柜,居然把所有的包子都送给行人了!等小的赶到,什么都没了!”
崔万州挑了挑眉毛:“她卖了很多包子吗?”
“恰恰相反,只有咱们买走的三个,剩下的包子,全都免费送出去了。”
“免费?分文不取?”
“分文不取!这新掌柜还说,来日方长,交个朋友。”
崔万州忽然来了兴趣,这女子还真是好气魄,他饶有兴致的看向小厮,嘴里呢喃着:“不若我们明日去?”
未等人回答他忽然笑开:“就明日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