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婉儿抿嘴,低了下头,匆忙往崔万州身上瞟了眼,脸颊有些滚热。
但看到崔万州还是那副姿态端正,眉平眸淡的模样顿时又觉得自己这般作为太过多虑了,像是别人都不在意,你却不好意思起来了。
言归话题,姜婉儿把散乱的宣纸一张张捏起整理在一块,“可能我的膳食也就只对公子有用。”
“我信姑娘。”
看着崔万州漆黑笃定的双眸,姜婉儿笑了声,“你信?算了,反正也信不了几天了,我能伺候好你,可是未必伺候的好公主。”
说道最后她声调开始平起来,隐隐有下坠的趋势。
忽的一阵穿堂风,刮着雨星从后门穿过,姜婉儿衣衫淡薄,背着细碎的雨滴挂在脖子上不禁打了个颤。
她手一抖,宣纸恰好被这阵穿堂风吹散,她下意识伸手去按住,好巧,一双大掌和她按在同一个地方,抬眸看了眼崔万州。
姜婉儿触碰到那温凉的指尖,心中猛然一阵哆嗦,竟觉得这比方才的雨滴更加让人起反应,她不由得伸回手,站起身来说了句:“我去关门。”
崔万州看了眼姜婉儿嗯了声,自顾把桌上的宣纸收拾好,整齐的摆在她跟前,用笔筒压着。
“我身子大好,现下也领了官职,如此,崔某还是要谢过姑娘。”
姜婉儿刚关好门就听后头传来他声音,不免得有些惊讶,她转身,手还搭在插梢上,“你做官了?嘿!现在我是要叫你一声崔大人了!”
崔万州见姜婉儿欢脱样,心中不禁有些难言的舒坦,皇帝听到他身子好后,自然不能放过这么个状元郎不用,赶忙封了官,一时间,朝中上下不少人士过来恭喜,但他听着那一声声夸赞的文言雅句,心中反而麻木起来。
倒是姜婉儿这真实俏皮的欢快性子,他听得是真的舒坦。
“照旧,姑娘唤公子、大人、或是....名字都行。”
姜婉儿又嘿笑了两声,“以后店中若遇到....嗯,还望大人多帮帮小女。”
崔万州笑了声,温声道,“这便攀上关系了?”
姜婉儿伸手指围着他上下打了一圈,“大人...你这身肉,可都是小女给你养出来的....”
崔万州颔首,“玩笑而已。”
姜婉儿坐回原位,低身继续翻弄着她的食谱,过了好久她才问了句,“大人可记得...你小时都吃些什么?”
崔万州正在翻医书,读书人就这毛病,看见书就想上手翻弄两下。
“并不记得,只是偶尔听祖母谈起几句幼时趣事,说我喜欢吃些酸的东西,尤其是长得好看的食物。”
“酸的?那当然,开胃嘛!”姜婉儿用笔杆子戳着下巴,抿着嘴,小声自言自语,“好看的.....额....为什么会喜欢好看的?”
崔万州说,“或许是因为,幼时便有寻美之心....”
“噢!我明白了!”姜婉儿猛掂了下桌子,烛灯被震得滚了圈,崔万州伸手按住,姜婉儿捏着太阳穴,不停地点头,嘴中自喃喃着,“好看的,对,好看的。”
姜婉儿眸中有了精气神,这才明白过来。
先前她光顾着膳食营养去了,殊不知这宫里给公主做的东西肯定是比她营养一百倍,公主怎么可能会吃这烦闷没有花样的菜。
若是好看一点....先给公主开了胃口....
“多谢大人!”
崔万州被她这一嗓子喊得有些错乱,先前还一副低迷着情绪,现下就立马就欢快起来。
翌日
李太监依着时辰又来找姜婉儿,但见她出来的时候两手空空,不免得皱了下眉头,问了句,“今日姑娘所做的膳食呢?”
姜婉儿低身行礼,“公公,昨夜下了雨,若今日将膳食一路带回皇宫未免沾染潮气不新鲜。”
“姑娘的意思是....去宫里做?”
“是。”
“也罢,正好娘娘要见你。”李太监一侧身,“请吧,姑娘。”
马车朝东头行驶而去,方才一些儿个躲避的人纷纷又探出头来。
“这姜婉儿三天两头往宫里跑啊。”
“哎呀,莫不是得罪了什么贵人。”
“瞎说,要是真得罪了,还用坐着马车去宫里受审,早就一刀子下去了。”
姜婉儿低头跟着李太监,一路走回之前崔贵妃的殿宇,昨夜雨水浸湿了宫道上的砖瓦,倒是给这从前淡雅的宫楼高阁添出几分深色来。
小厨房东南角落的偏房处,不大,是个平头小屋子,临近晌午,里头正往外冒着白烟热气。
李太监将她领到此处后便就止步,“姑娘,若这次再做不好,奴才和你都得一起掉脑袋。”
姜婉儿不知什么时候身上又背上了一条人命,心中只觉得压力倍增,她忙应道,“是公公,小女一定尽心。”
李太监又叹了声,“敬安公主是皇帝膝下第一位公主,娘娘又是皇帝宠妃,不光是娘娘,连皇帝都疼这位公主疼的紧,姑娘好自珍重。”
“是...”
李太监甩袖走了,姜婉儿扫了眼小厨房周围,里头有几人略带古怪的瞅了她一眼,继续干着自己手上的活计。
姜婉儿吞了口口水,抬眼见一厨子站在自己跟前,直直的盯着自己,姜婉儿啊了声,不禁往侧头往自己身后看了眼,才意识到自己挡道了,她赶忙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