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从泽与江凛面对面站着。
他始终是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不曾袒露多余情绪,让人摸不透心思。
然而江凛此话一出,饶是他也懵了。
——他挺危险?
有自我防备意识实属正常,但贺从泽不论怎么看,都觉得她压根没把自己放眼里。
江凛不理他,拎过行李箱就抬脚向前,直接将贺从泽无视。
这么傲气?
贺从泽缓声轻笑,突然开口:“瑞景苑3栋201,相信了吗。”
江凛的脚步倏地停住。
他说的,正是贺董给她安排的住处。
江凛侧身看他,皱了皱眉,随后她走过去,道:“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
贺从泽眉一挑,见她这模样只觉得好笑,“大半夜的也别费时间了,我就是送你回去,你没必要跟我玩这一套。”
在他先入为主的想法中,这江凛充其量也不过就是关系户,不然一个普通的调遣职员,老爷子会让他来接机?
还什么人都往他这儿塞了。
熟料话音刚落,江凛便愣了愣,像是匪夷所思。
待明白他的意思后,她蓦地回神,啼笑皆非地看向贺从泽。
而贺从泽已经兀自给她贴上标签,懒得多言,单手将她行李箱给提过来——
下一秒,他动作滞下,微眯起眼,才发觉这行李箱不轻。
结合方才江凛单手拎箱下楼梯的情景,他突然觉得心情有点复杂。
放好行李箱后,贺从泽还很体贴地给她打开副驾车门,示意:“坐,不用客气,反正以后也见不到了。”
挺诚恳。
江凛只觉得瞧着冒火,她蹙眉,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便上前伸手——
贺从泽保持良好的绅士风度,抬手打算接,然而下一瞬,他便被人推进了副驾。
力道其实并不重,但他始料未及,就这么倒在位置上。
贺从泽:“?”
短暂失神后,面上笑意褪得干净,他抬首正欲开口,车门随即被摔上,让他吃了一脸灰。
干脆利索,雷厉风行。
那车门带着风,险些就撞上贺从泽的鼻子。
贺从泽的脸色可以说是很好看。
他突然觉得,自己所有的始料未及,大抵都交代在这儿了。
这还不够,几秒后,江凛径直坐进驾驶席,一拧钥匙,将早已打开导航的手机放上支架。
贺从泽此时背脊僵硬,他看着她动作流畅,丝毫不拖泥带水,竟有短暂的哑口无言。
“我不习惯陌生人代驾,所以不麻烦你。”江凛漫不经心道,看也不看他。
贺从泽还在揣摩她意思,江凛便深踩油门。
此时他安全带还没系,想不到车速如此之快,身子被带着向后,脑袋毫不收力地磕上靠背,砰一声闷响。
贺从泽倒抽一口冷气。
“这趟让你完成接机任务,顺便清醒清醒。”江凛一把方向盘,冷声原话回敬,“不用客气,反正以后也见不到了。”
贺从泽:“……”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错想了什么,难得吃瘪,忍着火气没再开口。
跑车在街上迅速窜过,留下残影。
江凛全程飙车,车技出乎意料的好,贺从泽打小就没见女人能把车开成这样,一颗心揪得难受。
两处相隔不远,江凛靠着导航竟没昏头。
她开车猛,刹车也猛,贺从泽都能听到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
“到了。”江凛打开车门,下车将行李箱单手拎出,轻讽,“忙你的事去吧,祝今晚愉快。”
语罢,她走向高楼,鞋底踏在地上的声响清脆无比,她转身时,长发在空中挽出弧度,凛然利落。
贺从泽微眯起眼,少顷,笑了笑。
——有点意思。
“抱歉,刚才是我误会了。”他撑着车窗,语气真挚,“江小姐,我向你道歉。”
江凛脚步未停,只随意摆手。
她大抵猜出了这个人的身份,早听说贺家虎父犬子,贺董有个恃美行凶的纨绔儿子,时常在热搜瞧见,如今是见到真人了。
她将这贺公子拉入回避名单,她回京只为步步高升,其余一概无视。
贺从泽扬眉,也不觉自讨没趣,稍抬声音:“回见啊。”
江凛不予理会,兀自走进楼道。
贺从泽瞧着她离开的方向,眸底闪过一丝兴味。
这江凛气质独特,浑身上下都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劲儿,一身硬骨不像是装的。
今晚这趟,还真来对了。
贺从泽正过身子,回到驾驶席,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夜色沉寂。
门卫被提前打好了招呼,在江凛来之前便将钥匙挂在门把上。
房子是已经打扫收拾过的,空气都氤氲着清香。
江凛去冲了个澡,想到还要早起去A院就职,她眉心微蹙。
这座城市她许久未归,埋藏太多熟悉陈旧的人与事。
江凛从来我行我素,身边不留人,也不近人,如今换个生活环境,于她最大的影响也不过是没了常去的菜馆。
这边的种种,她心生抵触。
走进卧室,江凛看到窗外繁华的夜景,灯火通明,车水马龙。
时隔多年,这座城市倒是仍旧热闹,人潮拥挤,霓虹彻夜不息。
她断掉思绪,简单收拾好,去卧室睡下。
翌日,A院。
A院是贺氏财团名下的私立医疗机构,在全国top年年稳居前三,精英云集。
考勤签到过后,医生们各归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