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
将这三个说出口的林引苏缓缓吐出一口气,原来,也不是那样艰难。
阿肆停下了吃饼的手,慢慢坐直身子,脑子还没转过弯来,结结巴巴的继续问,“怎么……死的啊……”
林引苏苦笑道,“不知,或许死在战场上。”
“啊……哦……”阿肆的核桃般大小的脑容量终于回过神来,磕磕巴巴的试图转移话题。
林引苏淡笑一声,反过来开解阿肆,“阿肆小郎君无需如此,你我只是闲聊,总不能一辈子不提起。”
阿肆阿巴阿巴了半晌,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一拍脑袋告了罪,胡乱套上蓑衣,抱上紫檀盒子便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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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县衙的阿肆,将紫檀盒子丢在沈见知处理讼案的书桌上,浑身瘫软般的躺倒在一旁的竹塌上。
沈见知轻皱起眉头,“将蓑衣脱了去,这雨水都溅进来了。”
“我不!”阿肆倒在长榻上左摇右晃。
沈见知停下笔,抬眼望去:“不是去看糕点铺的小郎君?怎么,她惹你生气了?”
阿肆脸窝在长枕里,闷声闷气的,“不是,他病得可厉害了,林娘子说他吃了人参会死!我还想收他做小弟呢。”
沈见知不解:“既不能吃人参,送些别的就是,你这好似造了大孽一般,是在作甚?”
阿肆翻过身来,蓑衣上的水将整个竹榻都浸湿了,扯着领子开口道,“公子您说的对,我就是书读得少了,问错了话就罢了,竟然还追问林娘子的伤心事……我今天真是太过分了!”
沈见知眉头一紧,追问道,“是什么……伤心事?”
阿肆有些有气无力,“我不知林娘子,啊不,林女郎君的未婚夫君死在战场上了,还开口追问她,我不是有意的!公子,你说我将阿母留给我的日月万寿簪送给她,是不是就不会生我的气了?”
沈见知沉吟片刻:“未婚郎君?她尚未成亲?”
阿肆点点头,“嗯,说是死在战场上了呢,估计是突厥人干的,林娘子真可怜!唉,我明日将簪子收好给她送去,她若不喜欢戴,拿去卖了也可以得好些银钱呢!”
沈见知挑眉:“你要将御赐的东西赠与她,还想让她拿去卖,是想先伤了她的心再要砍了她的头?”
“公子!”阿肆猛的站起身来,带起雨水一片,“那你说,我该如何?我又没得甚好物件,送些什么去赔礼道歉呢。”
沈见知沉思半晌,“你莫要去动你阿父阿母留下的东西了,我给你挑,选好了你再送去。”
想了想,沈见知又补充道,“既是伤心事,下回记着管好嘴,莫要在她跟前提起。”
阿肆连连点头,认真叮嘱沈见知得给他挑个好些的致歉礼,得了准信终于开心了一些,穿着蓑衣又往前院走去,他记着刚进来时,刘莽和杨二在衙堂里掰腕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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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昼食的阿果出了院子回到铺面,将油纸伞收起,见阿肆人不见了,向一旁啃糕点的林引苏问道,林引苏摇摇头,道或许是回县衙去了。
午后雨下得格外大,路上行人寥寥,阿果有些无聊的拨动手中的算盘,撑着下巴问林引苏,“林娘子,若是雨每日都这般大,生意天天都如此差可怎么办呀?”
林引苏翻动手里的书页,抬眼看了看朦胧的雨幕,淡淡开口,“无事,明日少做一些便是,等到天气晴了就好了。”
话音刚落,苏娘子撑着伞走了进来,“林娘子,劳烦包些绿豆酥、酥糖和鸳鸯糖糕,我家郎君待雨停就要出门了,给他路上吃。”
林引苏站起身来,点点头开始打包,“苏货郎这回去哪里?”
苏娘子:“这回打算去凉州,听闻那边有几个郡城本地人做的奶制品极好,贩售到应州去。”
林引苏:“那这回怕是月余回不来了吧,可真是辛苦。”
苏娘子点点头,“这样跑货过于劳累了些,待明年我家也开间小铺子糊口,我便不让他再出去跑了。”
打包好糕点,苏娘子付完账撑着伞又回去了,阿果看着苏娘子的背影,收回下巴,开口道,“苏娘子真好看,林娘子也好看,但你们不是一样的好看!”
林引苏调笑道,“何为不一样的好看?”
阿果还真的低下头认真思索后,郑重的开口,“林娘子是月亮是玉兰花般的好看,苏娘子是北城门那一大丛凌霄花那般的好看,嗯!是不一样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