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和薛银砾解释,可想到了母妃,他只觉得心头被块石头堵住,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只是死死按住薛银砾的手腕,粗重的喘息夹杂着酒气,呼在她的脖子上。
“陛下敢用这样的手段,难道还害怕别人说吗?”
薛银砾手骨被咯得生疼,连忙挣脱开束缚,顺势将萧月狐推到一旁。
“别人也许不敢说,但我没什么好怕的。”
门外凑过来一个人影,似乎是听到了从里面传出争吵的动静,犹豫许久,张汾的声音才恂恂传来:
“陛下,昭王殿下来了,是否让他先等着?”
“让他在外面跪着!”
萧月狐对着门外大喊,他挥起袖袍将桌案打翻,耗尽这最好一点气力,一头倒在榻上,不停地喘着气。
“是。”
酒壶掉落,在地上打了几个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门外张汾连声答应,慌忙退离。
昭王萧月乾是先帝的六子,因为是萧月狐同母所生的亲弟弟,才成为如今为数不多没有被流放和处刑的王爷。可即使如此,他也因上书辱骂萧月狐,这半年来一直被禁足在王府。
看着萧月狐对萧月乾如此不留情面,薛银砾的内心没有任何波动。
按理,薛银砾认为萧月狐做的没错。
先帝皇子众多,成王败寇,不管是谁登上帝位,其他的皇子都可能不会有好下场。无论是否还惦念手足之情,一个王爷背后的势力,对皇帝的统治就是威胁。
先帝驾崩突然,曾经的太子大皇子病逝后,还未来得及立下新太子,因此一众皇子都认为自己有机可乘。
然而谁都未曾预料到,魏悯快刀斩乱麻,直接掌控了皇宫中的羽林军,帮着萧月狐杀出重围,带兵攻占了皇宫。
天下易主之事,传到薛银砾耳中时,已经是萧月狐登基的一个月之后。
若不是薛府被抄斩,萧月狐毁掉婚约,也许薛银砾永远都不会相信,最后能登上皇位的会是萧月狐。
对于十六岁的她来说,这些事情都太过于遥远。
天真的她曾憧憬着成为五皇妃的生活,却没有想过帝王家注定手足相残的命运。
薛家正是不明不白地卷进了这背后的血雨腥风,才落得如此下场。
可薛银砾不明白,魏悯究竟因为什么盯上了薛家。
表面上看起来,他是为了选择一个能够扶持的皇子,可这个人为什么一定是萧月狐?那时萧月狐的母妃刚去世,没有任何依靠,也不受先帝器重,甚至他的亲弟弟萧月乾也会比他更合适。
薛银砾选择再次回到京城,也是为了探清这背后的真相。
“银砾,别走……”
突然听到这声呼唤,薛银砾愣了一下,却看到萧月狐已然合眼睡去,只是喃喃地在说着梦话。
她不再过多留恋,开门走了出去。
张汾看到薛银砾,立刻走过去对她悄声说道:
“郑大人,今日是慧德皇太后的忌日,所以皇上才心情不好,您可不要再惹他了。”
慧德皇太后,就是萧月狐的母妃,曾经的惠妃。
正巧是在七年前,薛家被满门抄斩的两个月前,惠妃突然因病去世,萧月狐和薛银砾的婚事也因此推迟。
薛银砾叹了口气,想起惠妃的音容相貌,只是叹息。
惠妃温良贤淑,与薛家交好,对薛银砾也是关怀备至。
在她刚去世那段时间,萧月狐常把自己关在房里,躲起来不见任何人。也许如今这样的性格,就是从那时起形成的。
“皇上已经睡去了,张公公去照看吧。”
张汾应声而去,他曾是惠妃身边的人,也算是看着萧月狐长大的,如今偌大皇宫里,也只有他一个人算作皇上身边的知心人。
虽然不知道薛银砾是什么来历,但有了她在,张汾也能感觉到萧月狐更有了活力。不再是像从前一样,整天待在南书房里,只顾批阅奏折,摆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伴着月光照亮的石板路,薛银砾往外走去,抬眼就看到了跪在那里的萧月乾,像一块石头稳稳地立在那里,脸上神色尽是不服。
他的身形和萧月狐极像,但五官更浓重,眉边有一道伤疤,是他儿时学长枪与人对战留下的。
萧月乾的武学功底在一众皇子中最为突出,常受先帝夸赞,长大后还当上了大将军,率军前往北境御敌,在苍州百姓中间大有名气。
薛银砾见过几次萧月乾,那时他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和如今相比变化很大。但从他硬朗的五官上,隐隐能看出之前那个倔强少年的影子。
薛银砾想假装没看见萧月乾,下意识地扶了一下自己的面具,正要从他旁边快步走过,却不料被他沉声叫住。
“你就是皇上新宠的女人?”
萧月乾眼眸幽深,紧紧地盯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