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
2007年9月3日
高中生涯的第一天,夏天孤单一人,站在站台上等着公交。
夏美生病了,估计夜里又偷摸出去淋雨,受了风寒,连夜发起高烧。
不过开学第一日就生病倒也是一种幸运,夏天心想。
新的地点、新的同学,再一次面临无聊尴尬的自我介绍,重复着永无止境的枯燥。
黄色公交车缓缓行驶,停在夏天面前,生活就此改变。
因为,他一见钟情了。
夏天的手停在了兜里,悠游卡还没有掏出,惹得司机心生不快,手指敲着驾驶台,连连催促。
突兀的动静吸引了她的注视。
夏天的脸突然红了起来,他赶紧掏出悠游卡贴在读卡器上,手不安地捏着书包肩带,垂着头从她身边经过,走去她后方的位置站着。
他一上来就瞥见了她的倩影,不自觉被吸引住了目光。她就站在车厢的前方,拉着吊环,与身旁的好友浅笑交谈。
心跳莫名加快,蝴蝶停驻在他的胃里,卷起一席狂风暴雨般的惊慌与无措。
国中的英文老师曾在黑板上写下一句短语,butterflies in one’s stomach,夏天起初不明白,为什么胃里的蝴蝶会译成紧张不安,如今他亲身感受了一番,顿时理解其中含义。
她穿着与夏天同样的高中制服,头发随意夹起,额前的发丝随着车窗外的风轻盈晃动,就连握着吊环的手臂线条也是那般美好,引得夏天的视线只游离于她一人。
“喂,余一!刚才那个男生一直在盯着你看耶!”
夏天听到她身旁的好友正在打趣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注视明显得过于□□。
他的耳垂更是涨得通红,心慌意乱地想要撇开视线,不料她恰好转过身过来,眼眸撞在一起,她的正脸比侧脸美得更加惊艳。
她松开了吊环,嘴角的笑依旧维持着优美的弧度,脚尖抬起,朝着夏天的方向前进挪动。
夏天以为她是来指责自己的失礼行为,手无措地慌乱摆动,想要告诉对方自己并无恶毒
意,可嘴边的话像被海绵堵塞住了,吞吞吐吐,平添一丝懦弱与无能。
“对…对不起,我…”
“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朋友的话,她没有恶意,只是有时说话太直白了一些,我代她向你道歉,真的不好意思!”
夏天瞬间错愣,他以为对方是来兴师问罪的,结果反而成了她对着自己道歉,而且语气还是那般诚恳温柔。
夏天忽然进入了新世界。
十六年来,从来没有人对他道歉过,每次都是他主动服输,不想惹来一身争端。
她和别的人好像不一样,夏天心想。
Yu Yi ?哪个Yu ,哪个Yi ?她身上的制服是一样的,那还有机会再相见吗?
夏天带着这些疑惑走进高一十一班。
他在教室里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原来任晨文也与他同一个班,他倒是没仔细留意班级的花名册。
不过,夏天对名册里的最后一个名字印象最深。
所有的班级学校都习惯以姓氏首字母排序,夏天往往都是列表里的最后一位,这次却不同,他的名字下方居然还有一位,叫余宜一。
Yu Yi 、余宜一。所以会是她吗?夏天暗自期待着,眼睛一扫而过,却十分遗憾地垂下了眼眸。
他没有撞见公交车上的那位女孩,估计只是名字相似吧!
“每个人按花名册的顺序上台做个自我介绍吧!第一天,大家相互认识一下,记记面孔。”
班导在讲台上絮絮叨叨,底下的学生故意起哄,而夏天没有任何的心情,反正一切都是那般无趣泛味。
“夏天、夏天,轮到你了!”
被喊的人站了起开,叹着口气走到讲台前,在黑板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夏天,夏天的那个夏天。”
“没了?”
班导撅着嘴,好似不太满意他的这番简短介绍。
“嗯。”
“好吧,那你回去吧!下一个,余宜一,轮到你了。”
班导等了良久,也不见底下那群学生里有人站起。
“很好,开学第一天就给我迟到。”
年轻的班导看起来有些难惹,他拿起桌上的红色签字笔在花名册上涂涂写写,应该是在做备注和标记。
第一节课临近下课前,花名册最后一名的同学这才悠悠出现在教室门口。她的头发是挽着的,手臂扶在门框上,一迈入便吸引了高一十一班所有人的目光。
不可置信的吸气声、被蛊惑到的欢呼尖叫、同为女生们的赞美和惊叹,纷纷堆摞在这间拥挤的教室。
夏天望着她的侧脸,终于露出由衷的微笑。
“余宜一?”
班导稍微缓过神来,拿起桌上的花名册,与她核对着姓名。
“对,是我。”
“不错嘛,第一天玩迟到,还给我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站在门框边上的人怎么会听不出对方的怨念。
她用那满含歉意的双眸直勾勾盯着讲台上的班导,“抱歉,我刚才看到有位同学站在天台边上,太危险了。我怕她想不开,着急赶去楼顶将她劝下来,所以耽误了点时间。”
她的身姿虽然纤弱,可灵魂却靡坚不摧。
在夏天眼中,她就是圣洁的天使,是他追求的虚妄高尚。
听到她的理由,班导也不再恼怒,满意地点着头走到讲台的另一旁,让出位置给她补上错过的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余宜一。余生的余、顺颂时宜的宜、一生浮梦的一,寓意希望余生的日子一切都恰逢时宜。因为名字有些绕口,大家也可以叫我余一,希望以后能够友好相处。”
夏天的眼睛没有落下她任何一个小动作,无论是紧张时的嘴唇轻咬、稍显尴尬后的鼻头微皱,还是微笑时手指划过飘散的碎发,全都留存在他心里。
爱意,在时间悄然无声的流逝中生根发芽。
英语
2007年9月14号
夏天最近变得特别努力好学。
夏雄已经连着好几日在客厅遇上他,结束用餐的餐桌上摆满了书籍和本子,都是写着夏天的名字。
“你最近是不是在外面给我闯祸了,所以才这么用功读书?”
夏天扬起无辜的脸蛋,对夏雄的试探直接摇头否认。
“那你吃错了什么药,也给你妹妹整点试试。她最近脑子有点问题,总是阴晴不定的。”
夏天看着站在雄哥身后的美美,顿时禁声不敢直言。
“你不是要去送货吗?怎么还待在这不走?”
他们在背后嚼耳根的行为并无激怒脾气暴躁的夏美。
“我走,我这就走!”
夏雄扯着假笑,倒着身子离开餐厅,走时还对着夏天疯狂打手势,让他多注意一点夏美。
夏天瞥了一眼身旁的夏美,她看起来一切正常,没有像夏雄形容的那般情绪不稳,反而平静过头了。
“势利鬼还没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