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你晚上记得早点回来给我过生日。”
“知道啦，我记忆没有你那么差。”
是的，夏家智商最高的夏宇怎么可能轻易忘记他的诺言呢？
客厅的灯早就被她熄灭了，昏暗的光线是夜空中最亮的月光赐予的。
银色的光笼罩着曲膝环抱的人，仅仅隔了四日之久，她收获的却又是再一次的孤寂等待。
手机里有一条来自夏宇的短信。
他说，我可能会晚些回来，但一定会给你带樱桃蛋糕。
他确实记得，但却始终没有回来。
[别再傻等了，他肯定是和女朋友在一起。]
[才不会，我可是他的妹妹，肯定比她女朋友重要。]
[你就这样抱着幻想等到天亮吧！]
[鬼娃，可是他说过会回来的。]
[他是你哥没错，但他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他生活中不止有你的存在，还有更多青春靓丽的女性，你的角色仅仅是他的妹妹。]
[他肯定是太忙了，经济法律双修很累的，他只是不小心在图书馆睡着了而已。]
这般看来，夏美又有什么资格说夏天呢？
夏美没有等到夏宇的回来，倚着沙发渐渐闭上了双眼。再次睁开时，凌晨拂晓的鱼肚白照亮了她的眼。身上平白多了一张被子，是夏宇房里的，看来他人回来又离开了。
蛋糕搁在了阿公的箱子上。
夏美蹲下身子，鼻子凑近了蛋糕的包装盒，到处细嗅着。最终，她在那条系着蝴蝶结的丝带中嗅出了答案，是柑橘的甜味。
也许，她要学会接受暗恋的终结和初恋的遗憾。
妹妹虽然比不过女朋友，但至少每天能面对面相见。她该习惯的，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失去，她丢失的人和物也足够多了，多到需要不停的自我麻痹才能继续面对这个世界。
纸盒包装被夏美用刀裁开，蛋糕上摆满了红色的腌渍樱桃，看起来艳丽，可味道不及树上摘下的鲜甜。
十五岁的生日，夏美却插上了十六根蜡烛。
没有闭眼，也没有许愿，黄色的火焰这样被她吹灭。
今天，祝我们生日快乐。
边界
2008年 6月8日周日
今天是夏家难得热闹的一日。
农历五月五日，端午佳节。
夏美裸着脚，坐在客厅地板上包着粽子。
夏雄和阿公去外面取午时水，家里只用三个孩子在。夏天在大门口挂着菖蒲与艾叶，夏宇则在厨房处理着各种肉类，这些是要煮开祭祖用的。
包粽子的箬叶不太够，夏美站起身走去厨房，人还没进去，就被夏宇给制止住了。
“我在剖鱼，水池里都是血，你别进来。”
“叶子不够了，粽子没法继续包。”
“你先休息一会，等我处理好了再给你拿。”
“好吧！”
正常的对话，正常的相处，可夏美总感觉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夏天进了客厅，随后也走去了厨房帮忙，夏宇并未阻止他，两人忙里偷闲还闲聊几句。
活虽然不轻松，但他们也是悠哉的模样，这场景有些熟悉，也有些刺眼。
夏美忽然记起，那年夏天眼角被受划伤后，她也是在客厅听着他们的谈话。只不过他们一次是在浴室帮忙洗头，一次是在厨房准备祭祖的食物。
她直直的瘫倒在沙发上，眯着眼睛回忆过去，回忆小时自己的做法，可她现在再也不能扑上去随意撒娇，也不能亲吻着他的唇瓣作为嘉奖。
所以，人为什么要长大呢？
夏宇递箬叶过来时，夏美的手不经意覆在了他的掌外。本就是件微乎其微的事，可心细的夏美留意到他收手后，神色不自然地在衣角处蹭了蹭，似乎触碰了什么肮脏之物。
有必要吗？夏美心想，她的手是干净的。
明明都是同一个人，以前会温柔地握着她的脚，仔细替她修剪碎甲，现在却洁癖到连手指触碰都会嫌弃。
到底是哪个步骤出了差错，夏美不得其解。
晚上，他们大人喝着黄酒，夏美和夏天面前却只摆着白色的牛奶。
她小时确实很爱牛奶，可长大了也需要尝试新的体验呀！
于是夏美眼巴巴看着夏宇，希望能让她轻抿一口他杯中的黄酒，尝尝所谓的酒味。
她的哥哥明知她的暗示，却敛下眼眸，将酒挪到远离她的位置。
“小气！”
夏美撅着嘴小声吐槽了一句，特意当着夏宇的面，作为小小的泄愤。
他也没说任何话，微勾着嘴角，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辛辣入喉。
夏美没有放弃，等到阿公和夏雄喝到脸红脖子粗，倒在椅上不省人事后，她伸手偷偷握住了黄酒的瓶身。
她拿过夏宇的杯子，刚拎开瓶盖准备往下倒时，手腕突然被人握住。
夏美抬起眼眸望去，夏宇正睁着棕色瞳孔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估计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手心很是温热。
被他当场抓包，夏美讪讪地拎紧酒瓶盖，“好啦，我就是想想而已，不会喝的啦！”
可即便她放弃了偷酒喝的行为，夏宇依旧没有松开他的手，反而握得更加用力，使她的手腕泛起了一圈红晕。
“想喝吗？”
他安静了许久，这才开口蛊惑着夏美。
“真的可以吗？”
夏美的笑，是小心翼翼中还带着讨好。
酒瓶被夏宇拿了过去，他拎开瓶盖倒了满满一杯，在夏美期待雀跃的眼神下，端起酒杯，自己饮了下去。
“想什么呢？你还没到喝酒的年纪。”他说着，眼梢中带着宠溺的笑，将杯子搁在了桌上。
那杯口上还挂着酒渍，顺着杯壁缓缓流下。夏美眼睛够尖，瞥见后拿起酒杯，舌尖不安分地探出，从底下的杯壁舔到上面杯口。
分明是一瞬间的短暂动作，夏宇却望格外漫长。
随着夏美的舔舐和吞咽，他的喉咙紧梗着，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于是强行敛下眸子，闭上眼睛，忘却那涌上心头的意乱。
“好辣，比姜茶难喝多了。”
“所以说了，你还没到年纪呢！”
“可是为什么你们喝得那么开心？”
“因为…等你到了年纪就知道了。”
“你就只会拿年龄来搪塞我。”
“你还是孩子呢，还是孩子啊！”
夏美眼中，哥哥夏宇是个难以理解的双面人。
之前喝醉了酒，抱着她说她是孩子该有多好。
现在喝醉了酒，反而却嘲笑她还只是个孩子。
她好像，似乎永远都无法令他感到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