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灯下，身材高挑的女人走上前，红色皮质抹胸裙勾勒出完美的曲线，黑色的长靴踩在舞台上“踢踏”作响，海藻般浓密柔顺的大波浪黑发垂至腰间。
“大家好，我是叶玫！”叶玫走到闻屿川身边，挥挥手朝台下的观众打了声招呼，笑容灿烂，一张明艳不可方物的脸更为动人。
认出她的观众已经开始尖叫，没认出来的还在左右询问。
“这你都不知道，金色大厅最年轻的华人小提琴手，天才美少女。去年回国之后受邀去那个《偶像音乐会》当嘉宾，超火的好吗！”
“川川怎么会请她来？他们俩什么时候认识的？”
“不知道啊，说不定之前音乐方面有合作过？川崽奇怪的朋友圈。”
四面八方的小声议论，小云的呼喊，秦雾一个字都没有听清。
从叶玫出现的那一刻，她仿佛就被定住了，连思维都变得迟滞。
来自很多年前的寒风终于跨越了时光把她裹挟，凌冽刺骨的寒意吞噬了四肢百骸，淹没胸腔，涌上了一股冰冷得令人窒息的铁锈味。
台上的对话远远传来，听不真切。
“其实特别感谢屿川哥的邀请，时隔那么多年再次合作真的很荣幸……”
“……”
等秦雾回过神来，乐声已然响起，刻入骨髓的旋律回荡在耳畔。
她想起了十八岁的闻屿川，轻狂恣意、简单纯粹、无所畏惧。
热烈灿烂得让人不敢直视。
……
“我们是共犯，浪迹天涯绝不背叛。”
“把你眼里的玫瑰点燃，换一刹的绚烂。”
台上的男女似乎对视了，黑衣与红裙，红吉他与黑提琴，眼中只有彼此，配合默契宛若天成。
那才是一个世界的人，音乐和鲜花，喧嚣和欢呼，舞台灯光落下，镀上鲜艳温暖的色彩。
“你是唯一共犯，陪我在夕阳里溃烂。”
“绯红的灵魂步履蹒跚，终会抵达彼岸。”
热烈的电吉他和昂扬的小提琴交织，将气氛推至高潮，这是一场无与伦比的表演。
叛逆桀骜的少年人，夕阳下的盛大逃亡，敢与世界为敌的滔天烈火将整个场馆吞没。
坐在阴影里的秦雾终于也被那炽热的火焰燎到了，于是蛛网般的裂痕从心脏处蔓延开，冰封的残破躯壳瞬间土崩瓦解。
在万众瞩目中鞠躬致谢的两个人，恍惚间和八年前的身影重叠。
高三那年异常忙碌，连春秋游都取消了，大家只能盼望着唯二的放松机会，一次是运动会，一次就是八中特有的跨年晚会。
连秦雾也不例外，她甚至比所有人都期待跨年晚会的到来，因为闻屿川会在晚会上表演。
本来高三生是没必要准备节目的，看学弟学妹们表演就行，但闻屿川主动向老师提了，作为老师们的“亲儿子”，他的要求自然无人拒绝。
晚会当天的上午却传来了噩耗，数学老师兼年级主任一把把卷子甩在讲台上，台下的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秦雾所在的八中理科火箭班，在上周的九校联考中平均分第一次落到了第二，输给了老对手三中。
作为惩罚，晚会时间他们要在教室里进行数学小测，将成为全校唯一错过晚会的倒霉蛋。
坐在第一排的秦雾神色未变，暗自思索。
作为九校第一，她当然可以提出要求去看晚会，老师也一定会答应，但这样做会破坏她的“好学生”人设。
还是得换个办法。
她趁午休时间找到了之前竞赛认识的高二学妹，也是这次晚会导演组的成员，要了一张节目顺序表。
闻屿川的节目排在比较靠后的位置，倒是给秦雾省了不少事。
晚饭后，各班依序进入大礼堂，落座。
晚自习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晚会正式开始。同一时间，教学楼四楼的教室里，同学们开始落笔。
秦雾的做题速度比平时更快，答完最后一道大题的时候距离考试结束还有45分钟。
她检查了一下，没两分钟就举起手，老师走过来：
“怎么了秦雾？”
“老师我可不可以提前交卷？大概是天太冷了，肚子有点难受。”秦雾嗫嚅道，显得很是虚弱。
老师看了看秦雾难看的脸色，又看到她已经写满的试卷，对着这位素来懂事的得意门生满是心疼：“不舒服的话就早点回家休息吧，要不要老师送你去门口？你有家长来接吗？”
秦雾摇摇头，露出一个乖顺的笑：“没事的老师，我自己可以。谢谢老师。”
交了卷，秦雾整理完书包向老师道别后悄然离开。出教室后步伐矫健甚至还带着些轻快。
老师是关心则乱，忘记了秦雾因为身体不好所以脸色一直很差。
一溜烟儿地跑下四楼，秦雾看了看表带已经有些破损的腕表，时间还有富余。她怕被人透过窗户看到，所以选择稍微绕点路。
穿过黑暗中寒风凌冽空无一人的大操场，远处灯火通明的大礼堂似一盏灯塔，于是她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热起来。
到大礼堂侧门的时候，她找了个能看见舞台但里面的人看不见她的角度，就听主持人报幕：“接下来的节目是由高三九班的闻屿川同学带来的原创歌曲《玫瑰眼》，伴奏……”
时间掐得刚刚好。
秦雾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倚在门边的阴影里，看着走上台的俊朗少年。
随他上台的还有几个同学，而当叶玫站定在闻屿川身边时，台下响起一阵喧闹起哄声。
每个学校总有那么几个风云人物。
比如文科班才子校草闻屿川，家世显赫，容貌、性格、成绩、教养都无可挑剔，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子。
又比如校花叶玫，艺术班明艳乖张的小提琴魔女，年纪轻轻已经拿过国内外多项大奖，早早地收到了国外知名音乐学院的offer。
也是众人一致认为的临海八中唯一足以和闻屿川相配的女生。据传两人家里也是世交，小学初中都同校，青梅竹马。
相比之下秦雾除了成绩好点之外简直乏善可陈，几乎是“只闻其名不知其貌”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