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进去以后,看了看那猪圈,猪圈里还铺着茅草。
这个点,这里只有特派员一个人,民兵回去吃饭了,本来吃饭时间应该是特派员和李家老二一起守,但李家老二家里有点事,他家孩子贪玩,几个孩子疯玩的时候,不知怎么把孩子的胳膊拉脱臼了,孩子一边哭一边胳膊一荡一荡地来找爸爸。
“爸爸,胳膊坏了。”那孩子哭个不停。
特派员想着土匪都是捆着的,一会儿民兵也回来了,他一个人也可以,就叫李家老二带孩子去找村医。
老太太也不开口说话,也不骂人,她就看着里面被绑起来的土匪。
特派员也还年轻,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老人家,好在老人家这个时候回过头,开口说道:“能帮我倒一杯热水吗?我从昨天到今天一直没喝水。”
另一边,李振花找到了运输队,询问关于另一个同志的父母的问题,运输队听了她的话,有些奇怪,道:“还没有来,他父母是隔壁市的。”
李振花:“阿婆可能记错了。”
“你多注意一下阿婆,她可能受刺激太大了,人有点糊涂了。”运输队的人说道。
李振花一听这话,觉得不对劲,追问道:“是还有其他事情吗?”
“因为大路坡子林那一块垮了,马晚上不能走小路,所以在同林镇停了一晚上,老太太起初说想买菜籽油,去了店里又说想买汽油,同林镇哪有汽油卖,就只能去买人家米铺的柴油机的柴油,米铺的柴油比城里贵一半,她一定要买,我怎么劝都没有用。”
“你说,她一个老人家,又没有柴油机,买那个东西做什么?”
李振花脑海里一个念头闪过,意识到不好。
另一边,老太太看着空荡荡的院子,说道:“老天爷都支持我这样做。”
路上她就问过运输队了,大概知道土匪有很多人守着,可她不甘心,她看过枪毙,一枪毙命,死得很快,她外孙女中了四枪。
她人太老了,已经不像年轻时那样坚强了。
老太太从她的布包里拿了几个瓶子,开始往地上的枯草上倒柴油。
土匪本来以为是是什么吓唬人的技能,结果闻到了柴油味。
“死老太婆,你想做什么?”
“特派员!特派员!”
他们被捆得严严实实,除了喊,什么都做不了。
“双江挨了四枪,你们只挨一枪不够。”老太太说到中了四枪的时候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得多疼啊!
老太太一边掉泪,一边笨拙地往他们身上浇柴油。
外面特派员回来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划了火柴,她自己都还在里面。
特派员手脚很快,一把就把这个又干又瘦的老太太抓出来。
“老太太,你这是干什么?马上就要送去城里枪毙了,你急什么?”
老太太不说话,眼睛就看着那里面呲牙乱叫的土匪们。
公安特派员也顾不得其他,赶紧来救火。
“得送去城里枪毙才行!不能这样弄死了!”
特派员跑到水缸旁边才想起来水缸是空的。
火里,土匪们惨叫不止,隔壁的唐家的爷爷奶奶都听到了,赶紧也过来救火。
两家人的水缸都是空的。
可当初他们放火烧晒谷坝,当时去灭火引的水就是这边水井的水,晒谷坝的火太大了,当时为了灭火,把水井的水都用光了,两天时间水井渗出来的水只有几桶,等他们从井底抽上来,那边人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了。
还有几个人还没有死,可身体大半都烧坏了,听说死法中最痛的就是烧死,因为全身所有的细胞都会发出痛的信号。
同情倒谈不上,只觉得报应。
因为他们人多,老人家买的油一开始烧得不快,如果水来得及时可能只就只有一两个人烧到。
他们一开始如果不嫌弃猪圈,不要求她们都那么多干毛草,可能也不会这么彻底。
这下子他们也不嘴硬了,很快就供出了老巢,只求快点死。
特派员自然不可能让他们现在就死了,还要送去城里司法所,还要吃枪子。
国家不省这几个子弹。
唐奶奶听说了以后叹了一口气,她这把年纪,最能理解对方了。
活了一辈子啊,战争带走了所有的亲人,只剩下一个外孙女。
外孙女还很优秀,结果外孙女也没了。
是她,她也不可能咽不下这口气,不如放火烧死这些人,一了百了,还能替国家省几颗子弹。
奶奶想起了孙女以前总是说想要当粮仓主任,这几天应当是吓得不轻,再也没说了。
被这样吓了以后,就算是犟牛也应该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