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
一柄匕首掉落在深灰色的石板上,刀身传来些许震颤,倒映在崔殢君淡色的瞳孔之中。
她跪在地上,震惊地抬起头。
入目是一截玄色的金丝蟒袍,而身着蟒袍的男人此刻坐在这屋内唯一一把太师椅上,一双蛇目在昏黄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极为冰冷,仿若盘踞一方的巨蟒,让人不寒而栗。
但崔殢君似乎并不害怕这冷血的猎手,她只是蹙起眉,第一时间辩解道,“王爷这是何意?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容辞扔出匕首的手还悬在半空,但他不过浅浅听了一耳,然后就毫无顾忌的收回了手,随意一靠,说。
“本王不过是要你一滴心头血。”
他垂目凝视着她,薄情的唇一开一合,将那剜心之痛说得好像喝水一样,如此轻描淡写。
却也是将崔殢君从未做过的事直接钉死在她身上。
那一瞬间,不亚于晴天霹雳砸在头顶,崔殢君作何表情可想而知,她不可置信地盯着容辞,伸手指向容辞的背后那位一直垂首伫立着的老妈子,“你真的信了她的话?你觉得是我将秦素推下莲花池?”
男人用拇指捻了一下食指上的玉戒,断言道:“秦素落水时,的确只有你在她身旁。”
容辞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他就差直接说出了那句话。
真相是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信了秦素而不是她。
这样的偏颇怎能让人不绝望,崔殢君的眼中逐渐只剩下一片死寂。
如此情态对于陷害者一方可以算是大获全胜了,那老妈子终于是忍不住,伸手抹去鳄鱼的眼泪,嘴上说着多谢王爷做主,实则提前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她瞥了一眼身侧焦红色的帷幔,里头有一道纤细的身影正躺在床榻之上。
而那床榻之上躺着的,正是她家料事如神的小姐。
果不其然,任凭这崔殢君再貌美又如何,只要小姐出了事,到最后王爷偏爱的还是她。
这世上也唯有这明晃晃的偏爱,不讲道理的偏爱才最叫人崩溃。
而这个抢了小姐身份的贱人,就该在这绝望之中死了才好,临死前还能用她的心头血为小姐重聚灵根,也算是她的造化了。
只可惜啊,这等场景小姐是见不到了,不过没关系,等小姐醒了,她定会一五一十全说给她听。
容辞看不到,崔殢君却将那老嬷嘲弄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们想要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这场闹剧从头到尾不过是想要她的命罢了。
而眼前这个男人,真的看不出来,秦素是故意落水故意陷害她的吗?
怎么可能。
容辞是谁,是这东凛国的王储,是未来的凛帝,他体内流淌着上位者的血,生下来便是要掌控一切的,就连她如厕都要随时监管的人,怎么可能不在府中水池边布下暗卫。
思及此,崔殢君没忍住,冷然嗤笑了一声。
身下再也是跪不住了,她跌坐到一旁,低着头,将一双淬了毒的眼藏在了阴影之中,没叫人发现分毫。
再抬眸时,眼中唯剩下点点的泪水,“如果我说不呢。”
她这副模样一如既往的柔弱,可怜,却又倔强。
容辞不自觉敛起眉,这个女人总是这般倔强。
可偏生是这股子倔,让他如死水一般的心境竟再次开始了躁动。
他的喉结滚了滚,压制住心中莫名的悸动,嗓音仍旧冰冷,“这么说,你是想叫本王亲自动手?”
崔殢君双眼空洞,幽幽冷笑道:“我不过是一个交易的物件罢了,怎敢劳烦王爷您千金之躯啊?”
说罢,她颤着手,缓缓捡起匕首,那单薄的肩膀一耸,似是想将泪水憋回去,可还是有那么一颗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在那张如玉般的容颜上流下一行清泪。
这一滴泪,仿若不是滴在了她双手倒握的匕首上,而是滴在了容辞的胸腔里,绞得他向来沉寂的心不得安宁。
甚至动了想要夺下那匕首的念头。
甚至他马上就要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