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来,减了几分蝉鸣的聒噪。
梁嬿缓缓睁开眼睛,屋中空无一人,垂眸看着身上披的外衣,有几分错愕。
她记得这外衣被她放在一旁。
还未开眠的她慢吞吞眨眼睛,缓了一阵终是醒了。
梁嬿慢吞吞支起身子,足腕红绳上的铃铛叮咛作响,好似欢快的曲子,悦耳动听。
眸光流转,梁嬿发现桌上多了个长颈花瓶。
单支荷花孤零零的。
笑了笑,梁嬿即刻便明白了。
给她披衣裳的不是秋月,是十七。
这荷花也是十七还回来的。
梁嬿攥住手中的外衣,笑容越发明艳。
适才她午眠时,便感觉有只手在抚摸她眉间,轻轻柔柔的。
梁嬿弯唇,指腹落在她眉间,缓缓向下,最后停在小巧的鼻尖——这地方,似乎也被十七碰过。
“为何不要本宫送你的花?”梁嬿去了十七房中,质问道。
这次梁嬿将上午摘回来的花全放十七房中。
且是十七床边,最显眼的地方。
蔫气的荷花因有了水,盛开得娇艳,可却在十七眼中异常刺眼。
他拉下嘴角,冷声道:“我并未答应长公主,是长公主执意塞花给我。”
梁嬿遣走秋月,在一旁坐下。她倒了一杯茶,缓缓转动茶盏,醇厚的茶汤在盏中荡漾。
“本宫硬塞给你衣裳,怎不见你还回来?”
十七身上所有,皆是梁嬿所赠。
他微怔,背过身去,道:“长公主稍作回避。”
梁嬿没动,目不转睛盯着十七。
瘦长的指节搭在腰带边,十七顿住,复而又道:“衣裳的钱,先记下,我会还的。”
买衣裳时,他便讲清楚了,赊账,日后再还。
十七蹙眉,心想梁嬿此话,怕不是想趁机看光他。
梁嬿笑道:“一辈子。”
赊一辈子的账。
晃动茶盏,梁嬿浅浅呷口茶,解释道:“本宫今日泛舟游湖,同行之人是神武军都指挥使的亲妹妹,裴舞,跳舞的舞。十七莫要乱吃味。”
梁嬿起身,裙摆逶迤在地,道:“以后除了十七送的东西,其余的本宫皆瞧不上,十七且安心。荷花便不要退回来了,好生照顾。”
脚步声轻盈,直到那一抹倩影在门口消失不见,十七才敛了缓缓敛了目光。
他没有吃味。
十七立在桌边,那被梁嬿喝过的白玉茶盏落下了一抹唇印。
艳丽,惹眼。
十七拿起茶盏,指腹在那唇印上缓缓摩挲。
须臾之后松了手,瓷白杯盏上的唇印淡了几分。
而十七指腹,染上了那红艳的印子。
望着指腹零星的红痕,十七隐约闻到了清幽花香。
是梁嬿身上的脂粉味。
幽暗的眸子逐渐深沉,十七忽觉口干燥热,他揉着指腹,渐渐手上的唇印摸得干干净净,又似乎是将其揉进了体|内。
十七去了净室,一瓢冷水唰唰冲下,勉强退去夏日的燥热。
几瓢凉水后,腹下也恢复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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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十七午眠被缓缓的琴音吵醒。
十七素来耳力好,琴音中,似乎还夹杂了谈话声。
片刻后,十七出了屋子,不巧遇见也是刚出屋子的梁嬿。
梁嬿淡淡瞥他一眼,并未多言,笑着往前去,似乎也是去寻那琴声,只是比他欢愉罢了。
十七蹙眉,跟在梁嬿后面。
院子里琴声缓缓,凉亭中一艳衣人打扮得花里胡哨分外妖娆,修长的指甲拨弄琴弦。
袅袅琴音,闻者舒心愉悦。
若非那人喉结明显,单凭妆容,十七恐是要其认成女子。
而那妖娆男子身后站着的是路燚,十七认识。
路燚瞧见朝这边来的梁嬿,招手喊道:“殿下,老二回来了!”
路燚口中的老二,名唤花无影,一月前外出,今日午后才归。
花无影穿了女装,红色眼尾微微上扬,一颦一笑风情万种,化了妆容的他,神韵竟与梁嬿有几分相似,倒也算得上是位美人。
可惜,他是男子。
花无影是个怪人,明是位容貌尚可的男子,一月之中总有那么几日穿女装,将自个儿打扮得妖娆妩媚。
花无影见梁嬿出现在院子里,止了琴声,提着裙摆出了凉亭。
他扭着细腰,迈着小碎步出现在梁嬿跟前,声音如女儿家般娇软,娇滴滴的仿佛能捏出水来,“殿下午睡醒了?这一月不在,奴家可担心坏啦~”
男子的声音纵使再刻意,也终究不是女子的嗓音,但花无影这声音倒能以假乱真。
因为他吃了尹况给的变声药。
媚眼打量一圈梁嬿,花无影一笑柔情似水,一根琴弦在他指尖缠绕不断,声音软软的,“听说摄政王让殿下去俘虏场,那老东西他该庆幸没让奴家的长公主殿下受伤,否则奴家让他拿命来偿还。”
拨弄着团扇流苏,梁嬿笑笑,花无影确实有这个能力,这也是她招千方百计留花无影在她府上的原因。
此人的琴声,能乱人心智,杀人于无形。
“本宫还要感谢皇叔,让本宫寻到了位美男子。”
梁嬿走了几步,对花无影道:“府上来了新人,叫十七。路燚那大嘴巴应当同你讲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