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一双眸子，带着几分恐惧，双肩向里扣着，像是要将自己全部包裹在一起一样。
戚云竹舒了舒眉头，双眸平和露出浅浅的微笑。她尽量使自己看着亲切，少年如此不过十几岁，还带着几分稚嫩。
“珩川。”
王珩川的的眸子中明眼可见的一凝，似乎没想到眼前的女人如此亲昵的喊他。
“是珩川吧。”
“嗯。”
王珩川终于应答了一声，戚云竹浅浅一笑，也并未觉着疏离便直接坐去了桌子的另一侧。
刚一坐下，便垂眸看见了桌子上的书卷。
“喜欢看书吗？”
王珩川的神色显得有些不自然，戚云竹便继续问：“可想去上学堂？”
从少年黝黑的双眸中透出一丝光亮，他似乎带着几分雀跃，却又在雀跃之后暗淡了下去。
戚云竹等着他回答，一双眼睛便朝着他看未见一丝偏移。王珩川终于有了动作，但却并不是点头，他在摇头。
此时屋中并没有其他人在，王珩川是林伯自小收养的人，且她又知道他日后的成就，却私心对他更感兴趣了几分。
“为何不想。”
王珩川在这一声询问中渐渐低下了头，声音像是从门缝中发出一样。
“你有顾虑。”
王珩川并未说话，只是手指悄悄的爬上桌子，将桌上的书卷捏在手中滑了下去。他始终低着头，让人不能发现他的想法是。
但他这个动作很是明显，他爱读书也想读书。
戚云竹不知道他是有什么顾虑，但她总是不希望一个拥有美好未来的少年断送他的前途。
“钱物非重，想你也知道。你今日说此话，想必有什么难掩之事。若是事情相帮，自来找我。”
戚云竹从发上取下个发簪放在桌上，“我是戚国公府嫡女，或者说宸王妃，你若是想去上学了，便带着信物来寻我。”她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小姐，您不该随意将自己的东西赠与其他男子。
“哈。”戚云竹被听风这话逗得噗嗤一笑。
“什么其他男子，他不过是一个小孩罢了。”
“小孩子，他的年岁可不比小姐少几岁呢。”
听风终是考虑的比较多一些，戚云竹舒了一声。
“他日后必不是一般人，我想给他一个更好的机会。林伯养大的孩子，我还能不放心。”
“不过你还是派人去跟着他，若是他做出任何事情立即告诉我。”
“是，小姐。”
她是想培养王珩川成为自己的人，能够成为帮助他们的助力。但若是他要做出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事情，她也必不会留下他的性命。
至于她刚才禀明她自己的身份，便是相信了她前世所听到的，让许多文人政客都叹惋的年轻人定然不会是一个阴险之辈。若是他又什么难言之隐，既是以她的能力帮不上他，那便还有楚颀在。
宸王爷在这圣朝乃至这天下的威信，想必没有人敢不相信。那么自然说出楚颀，自然是比她表明她自己的身份更让人信服。
时至晌午，这儿惨白的天这会儿显出了太阳光。太阳光斜斜的打在戚云竹的额角，仿佛给她洒落在额间的头发都镀上了一层浅晕的光。
人们日渐的忙活起来，道路两旁也多了小儿在相互玩耍。
稚嫩的小脸扬起笑容，三两个相互拉着手绕着圈圈。
欢快的歌谣从口中唱出，“云非清，竹不坚。女儿嫁前黄花落，郎君泪流苦哈哈……”
后边唱了一长串，因着有些音调含糊不清，让人听不清楚。
“小姐，她们唱的可真好听。”
戚云竹应了一声，从小孩子们的身旁走过。
只是还没走几步，戚云竹脚下的动作突然顿住了。刚才还带着几丝笑意的脸上，此时眼角微微下垂，眼眸中的亮意也浅了几分。
她转过身朝小孩走过去，小女孩正在拍着手玩耍。
戚云竹按着小姑娘的肩膀将人转过来，小姑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吓了一跳。
那一声哭声差点儿就要出来，戚云竹突然反应过来，她在小姑娘将要转过来的那一瞬间迅速的转换了表情。
小姑娘转过身看见了站在她身后的人，一声“哇”刚出来，就被戚云竹的话止住了。
“姐姐想问你一件事情可以吗？”
见她有事相求，小姑娘的哭声止住，就连挂在眼畔的一滴泪似乎也突然被收了回去。
几个小孩刚在还在震惊和惊恐之中，这是一同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说，“要吃糖，要吃糖。”
戚云竹微微蹙起了眉，小孩儿都爱吃甜的。她急迫的想要文化，但看着眼前的这一番模样若是她不给他们糖，怕是得不到他们的话。
戚云竹转过招了招手，她没有放声喊听风。因为京中许多人都知道听风是她身边的人，若是她喊了听风的名字，那么暗中之人定能知道她。
“小姐。”
“去买些糖来。”
听风不知道戚云竹突然要买糖做什么，但主子想要她必是要去做的。听风环顾一周，只见着不远处就有一家卖糖的铺子，便立即去买了。
戚云竹拿着糖分给了几个孩子，便开口问：“你们刚才唱的歌谣是谁教给你们的？”
几个孩子手里捏着糖茫然的挠着头又摇了摇。
“再想想，你们没有人知道吗？”
戚云竹的眉间紧紧蹙起，她的双手从小女孩的肩头滑下，紧紧攥着衣裙。
这时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我，我知道，我知道。”
戚云竹猛然抬头，抬头看去便看见从后边上来一个穿着深蓝色衣服的小男孩。
“小男孩。”
小男孩大约口中还塞着糖，说话的声音便带着几分含糊。
“你知道？”
“嗯。”
小男孩确定的点了下头。
“前日有个脸上有疤，瘦瘦高高的叔叔教给我们的。”
“嗯……”他的话滞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
过了一会儿又继续道：“就在那边的破庙前，叔叔给了我们每人一颗糖，但他的糖没有姐姐给的好吃哦。”
戚云竹终于知道为何她说有事要问，这些孩子要问她要糖了。
她半蹲下身，让她能够与小男孩的视线保持一致。
“你为何能知道是脸上有刀疤的叔叔，什么样子的伤疤。”
小男孩抬起手放在唇边，“姐姐，我悄悄告诉你哦。”
戚云竹先是一愣，双眸微动又点了下头：“嗯。”
“那个叔叔是藏在暗中的，我刚吃了一口糖就掉在了地上。我本来想去再要一脸，就看见教我们歌谣的叔叔在和那个从后边走出来的叔叔说话，还说办的很好。那个叔叔长得好让人害怕，就像娘亲说的妖怪。他的半张脸都是红色的，还有好多黑色的点点，好害怕。不过小饼是男子汉，一点儿都不怕。”
戚云竹缓缓起身，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日后莫要将这事情告诉别人，会有坏人。”
“小饼知道了。”
孩子稚嫩的脸上露着笑容，戚云竹舒了一口气，让听风再去买了些糖。
拿着糖袋递给小饼，戚云竹嘱咐道：“以后不要乱吃陌生人给的糖。”
“那姐姐不也是陌生人。”
戚云竹笑了笑，摸了摸小饼的头，“我们可是有秘密的好朋友哦。”
“好朋友，我们是好朋友。”
“小饼记住，日后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这一首歌谣也不要再唱了，要是听到别人再唱，若是可以让他们也不要唱。”
“但是前提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能与别人起冲突。”
“小饼知道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