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星河看看他,又低头看看他旁边的孟和额吉,指了指二人。
伊徳日布赫露出欣慰的笑容,把她放了下来。他高兴地道:“这就对了,我们才是一家人,干什么要听一个坏孩子的话呢?她才认识你几天,又怎么会知道你的身世呢?你如果真信了,就成了个小傻瓜了。”
穆星河赶紧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是小傻瓜。
伊徳日布赫摸摸她的头,笑着道:“你当然不是小傻瓜,我们的敖登格日乐聪明着呢,才七岁就读三年级了。我听说那个坏孩子都十二岁了,还跟你上一个班,她一定是嫉妒,才编出这样的瞎话来欺负你。你可不能上当。”
伊徳日布赫的态度完全不同,他这副完全不当回事的散漫模样几乎瞬间就感染了穆星河,反而让她一直紧绷的情绪放松了下来,甚至开始有些不好意思,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傻,竟然相信一个坏孩子不怀好意的谎话。
伊徳日布赫拉着她坐到了饭桌前,仔细端详了她的脸,自言自语道:“这孩子确实太坏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阿木尔赶紧朝他摆摆手,他便道:“那我就放心了。”转头又对孟和说:“赶快吃饭吧,我都饿死了。”
阿木尔之前怕饭凉透了,又放回了锅里温着。
孟和见丈夫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女儿的心结,心里正松了一口气,闻言,赶紧掀了锅盖,笑着道:“今天有你爱吃的奶豆腐,都怪那个坏孩子,害得我们敖登格日乐伤心,到现在都没吃饭呢。”
伊徳日布赫听见,刮了一下穆星河的鼻尖,说道:“你看,犯傻了吧。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吃饱了饭,心情都不会差。”
穆星河不好意思地笑了,把孟和先盛到她面前的奶豆腐推到了他的面前,示意他先吃。
看着她的笑脸,阿木尔敏感地察觉到,有些事情好像不一样了。在这之前的穆星河,虽然很听话,从不闹乱子,有时候也会笑一下,但她也从来不主动跟他们互动,总是被动地接受他们的赋予。可是今天她头一次释放了安静之外的情绪,展现出孩子气的一面,似乎第一次向他们敞开了心扉。这一刻,他感觉到,她开始真正愿意接纳他们,他们的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靠近过。这像一个契机,打开了一个紧闭的闸口。
或许,这次也不算坏事,但当他看到妹妹脸上的伤时,又觉得忍不下这怒气。
吃完饭,孟和一边小心翼翼地给穆星河上药,一边心疼地直叹气,时不时还要骂那个坏女孩几句。上着上着,她突然“嚯”地站起来,忿忿道:“不行,不能让我的女儿白受欺负,我一定要找她算账!”
伊徳日布赫忙一个眼神过去,示意她别太激动了。她这才坐下,把药给上完,但嘴里还是忍不住嘟囔:“要是留了疤,我非把她家掀了不可,怎么教出这么个狠毒的孩子!”
第二天,孟和执意要去学校找索隆高娃算账,就跟儿子女儿一起走了。那日苏的额吉对她们家时不时的叨扰已经习惯,两家关系一直很好,她们的孩子也是好朋友。面对伊徳日布赫的嘱托,她只是问了下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听闻穆星河被欺负了,脸差点都毁了,倒也跟着生了一回气。
孟和像只战意炽盛的斗鸡,领着女儿,杀气腾腾地杀去了三年班级。
到了门口,她冲着教室里大喝一声:”谁是索隆高娃!”接着,又补充道:“还有阿拉坦其其格和海丽汗!”
教室里一时鸦雀无声,孩子们惊疑不定地看着她,随后看到了她身边的敖登格日乐,明白了那是她的额吉,来替她出头来了,不由都暗暗称奇。
蒙古族的孩子都是放养的,摔打着长大,刚会走就会摔跤了,奉行强者为尊。所以小孩子被欺负了,往往很少告诉父母。大多家长的意思就是,你要么打回去,要么就自己想办法找回场子。索隆高娃在班里称王称霸,作威作福,这还是头一次有家长来找她算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