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尔顶开了眼皮眼皮,哑声道:“我没事,别担心。”
孟和拍了拍的胸口,说道:“别担心,交给额吉。”她站起身,从箱柜里找出他阿布留下的烧酒,解开他的衣服,开始给他揉搓身体降温。
她忙着,几个孩子便自觉包揽起了家里的事务,做饭的做饭,安顿牲畜的安顿牲畜。穆星河喂完了包外的牧羊犬,带着一身寒意进来,发现额吉坐在哥哥榻前,目光沉沉,便走过去,问道:“哥哥怎样了?”
孟和“倏”地起身,对她说道:“我要去趟公社,去拿药,你哥哥一直不退烧,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说完,就转身穿戴好一整身的皮衣,到墙边取下马鞍,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对她说道:“你照顾好哥哥,等我回来。”
穆星河点点头,见她就这样出去,忙道:“额吉,拿点吃的再走。”说着就从锅里拿出几个肉饼,用毛巾包了递给她。
孟和接过,出了门看见巴雅尔和宝音图正在赶羊,忙嘱咐道:“巴雅尔,你要放羊,就在附近,别走远了。天太冷了,狼找不到食物,怕是要袭击我们的牲畜。”
巴雅尔提着鞭,点点头。孟和便不再废话,利落地上了马,往茫茫雪原疾奔而去。
穆星河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追上去喊了两句:“额吉,路上滑,注意安全!”
孟和头也不回,只是在身后摇了几下鞭子,表示自己知道了。
三人见她跑远,便回了毡房,吃过饭,各去做各的事,巴雅尔和宝音图赶了羊到附近去放,穆星河留在家里照顾阿木尔。
阿木尔双颊绯红,呼吸粗重,穆星河摸了几回他的额头,都滚烫如烧红的锅底一般,不由忧心如焚。
她看了看一旁桌子上的烧酒,倒了半碗出来,学着额吉的样子,蘸着酒水,给阿木尔揉搓颈窝和腋下,一时又拧了湿毛巾敷在他头上。
一上午,便这样忙忙碌碌,一瓶烧酒只剩了个底。她不敢再用,怕用光了,再烧更厉害了没得用,便只是不停给他换额头的湿毛巾。
阿木尔偶尔好一点,便睁开眼睛,示意她别这么忙活。穆星河摇摇头,她其实有些不安,她心底那个不明的阴影一直如影随形,她怕哥哥也要出什么事。
蒙古人要是生了病,就会给病人煮一碗羊肉汤,没有什么是一碗羊肉汤解决不了的。热乎乎的羊肉汤下了肚,疾病就会悄然散去。但这会儿家里没有羊肉,她想起自己小时候生了病,爸爸妈妈总会煮一碗稠稠的白米粥,想必和羊肉汤是一样的效果吧。
穆星河便把米袋子从柜子里拖了出来,这是她专属的口粮,孟和额吉那么怜惜巴雅尔两个,都不肯让他们动一粒。她淘米下锅,把炉火烧得旺旺的,不一会儿,锅里便飘出了米香。等米熬得稠稠的、烂烂的,她盛到碗里,吹凉了,便将阿木尔扶坐了起来,把碗送到他的嘴边。
阿木尔本能地张嘴喝了一口,米粥顺着喉咙一下就滑了进去,觉出不对,他睁开眼睛,看见了妹妹手中的碗,便伸手推开。
穆星河急道:“额吉不在家,我不知道做什么给你吃。我原先生病,爸爸妈妈就是给我煮白粥的,这米有什么问题,为什么偏只给我一个人!”
她固执地举着碗,阿木尔看她眼圈都要红了,只好低头把那碗粥吃了下去。许是这碗粥真的有魔力,阿木尔吃完,出了一身汗,体温也降下去一些。一会儿昏睡过去,呼吸也变平稳许多。
雪化了会结成冰,踏在上面却比积雪更不稳当,无论是人还是牲畜,很容易滑倒。但孟和的心却比其他任何时候都沉定,驭使着马稳稳当当地前行,疾行带来的风冲开了她额头的碎发,她的眼睛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她突然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日子还要过,孩子们需要她来支撑,来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