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和近了前来,掀开了她后面的衣摆查看,目光突然一顿,明白了什么,笑道:“没事,不是受伤……”
她看着穆星河,眼睛里都是喜悦,“是我的女儿长大了。”
穆星河还是没反应过来,阿木尔戳了戳母亲的胳膊,又将那块血迹展示给她看,孟和不由扶额,推开儿子,“走吧,快走吧,小女孩长大了……别在这里碍事……”
这回不仅穆星河,就连阿木尔也明白了过来,他烫手一般松开了那角衣摆,脸瞬间涨得通红,耳朵烫得像着了火,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惊慌失措地背过了身。
穆星河脸红得几乎要滴血,她不是不知道这回事。其实她之前还隐隐有些担忧,因为她同龄的女孩大多都已经来过了,她还没有初潮,只是这种事不能为外人道,就算是额吉,她也不好意思开口。甚至自己都是偷偷观察女孩子们是怎么处理,以防着自己来的时候,乱了阵脚。但打算得再好,她也没想到它会以这样尴尬的方式,不期而至。
她的头几乎要埋到了胸口里,浑身上下,从头发丝到脚尖都散发着窘迫。
孟和不忍,宽慰她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哪个女孩不经历这么一回呢……跟我来。”一边牵起她的手,往毡包走去。
阿木尔听着她们的声音渐行渐远,才敢动一动,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让汗湿透了,还在发烫的耳尖提醒着他方才的尴尬,他不由抬头往毡包的方向望了一眼,又迅速低下了头。他提起一只桶,到了河边,捧起一把水扑到面上,才觉面上的燥热消退了些。
孟和在毡包里对女儿面授机宜。阿木尔一趟一趟从河边打了水,往勒勒车的水箱里倒去,间或抬起头往毡包方向看一眼,见毫无动静,便又往河边而去,如此三番,水箱便被装满了。巴雅尔和宝音图赶着牛羊回来,见他如此,奇怪地问道:“阿木尔哥哥,你为什么不把水车拉到河边装水,要一桶一桶地提?”
阿木尔才发现自己做了蠢事,并没回答他,径自拿了鞭子将羊赶进圈里,引导着母羊和羊羔相认。等他将羊圈安顿好,把栅栏门关上,回头看去时,巴雅尔和宝音图正往毡包里钻去,这才拴紧栅栏门,慢悠悠地往毡包而去。
到了毡包门口,不知为何,脚步却再迈不开去,只觉得脸又有点烧起来的架势,便反身坐在了门外一边的坐墩上。他凝望着西方的天空,时光流转,光线渐渐变化,显露出如火如荼的火烧云,半个西天都映得红彤彤的,他只觉心底那股燥意是无论如何都下不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母亲在毡包里抱怨:“你们哥哥哪儿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他蓦地起身,抬起脚,却又放了下来。正在踌躇,门却从里面开了,巴雅尔露出半个身子,诧异地问道:“哥哥,你怎么不进来?哦,”他像突然明悟了什么,压低声音道:“放心吧,我和敖登格日乐会帮你说话的,这次又不是你的错,你还是个冤大头呢。”
阿木尔皱起了眉头,一时没明白他在说什么,凝神想了想,才恍然醒悟,他是在说相亲的事——他几乎都忘记了。但有这件事打底,他似乎觉得没那么尴尬了,巴雅尔一拉他,他竟顺势跟着走了进去,只是步伐莫名有些踉跄。
他一进门,目光就自动避开了穆星河的身影,只有眼角的余光敢瞥一瞥她:她竟然窝在床上,恹恹的,一动不动,脸色也苍白如雪。他立时有些担忧,禁不住看向她,巴雅尔看见,主动解释道:“她肚子疼,大概是吃坏东西了……”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穆星河苍白的脸上竟浮出了一丝红晕。
孟和忙岔开话题,看着儿子问道:“敖登格日乐和巴雅尔都跟我说了,其其格已经有心上人了?”
阿木尔诧异地睁大了眼,他其实并不知道后面这些底细,只以为她有什么苦衷,也并不想为难她。
孟和无奈地摇摇头,“我都忘了,你还不知道这事……”她灰心地叹了一口气,“这叫什么事儿?其其格这孩子也可怜,额尔敦太强势了,孩子不愿意,怎么能这样逼她,强扭的瓜不甜啊……”
巴雅尔插嘴道:“这事儿她阿布还真得管,她那心上人,赛木盖,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之前还想调戏敖登格日乐来着……”
阿木尔瞬时眉峰拢聚,脱口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巴雅尔回道:“就是去年那达慕,他领着一帮‘逛鬼’,跟在敖登格日乐和塔娜后面瞎起哄,让我揪住揍了一顿,才散去——对了,”他突然转了话头,对穆星河说道,“今年那达慕,你们可要小心点,别又碰到这王八蛋。我参加搏克看顾不到你们的时候,你们就跟着阿木尔哥哥……”
孟和闻言大怒,骂道:“这是什么混账玩意儿?我今年也去,巴雅尔,”她眼睛里都快喷出了火,“你要看见他,就指给我看,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阿木尔面沉如水,一双眼睛黑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