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探赌坊
次日无尽见到岑大人，便看到他腰间的佩剑已经换了另一把。虽说也是一把好剑，但却不是一眼便能辨认的名剑。无尽有点不好意思，还特地去打听了青月宝剑是否尚可求得。答复是青月宝剑是天下第一铸剑师莫乾大师的遗作。莫乾大师亲自配炼的金水，一炉淬炼出来三把宝剑。宝剑出炉之时，新月如镰，时为黑云所遮，故称青月剑。恐是铸剑当日天时地利之因，青月剑削铁如泥，无坚不摧。此后任由莫乾如何再造，均不复得青月宝剑。此三把利剑便举世闻名。三把剑中一把是关西王姚将军的贴身佩剑。这位姚王爷算得一位名将，战功赫赫，乃是裕桢公主的亲舅舅，正带着公主的亲哥沈弘霁少将军驻守在东原紧邻北辰的军事重镇望苍城。一把青月剑在淯王手中。淯王得这把青月剑也是沾了沈家的光。沈家擅经营之道，历朝历代出了数位国相，任职期间均国库充盈。到了沈时耘这一代，虽未任丞相但门下产业遍及各行各业，富可敌国。其女沈慕瑶颇得沈家真传，尤擅经营之道，自小便跟着沈时耘打理家业。沈慕瑶和秦墨惜自小一起长大，念及淯王府势单力薄，秦墨惜又对兵器制造颇有天赋，便暗暗将铸炼兵器的商行擎阳造让与淯王府经营。淯王精通兵器，凭借擎阳造收获颇丰，并在这其中认识了一些铸炼高人，觅得此青月剑。还有一把便在岑沐风处，多半是老卫国公给他的，如今已经跟着那黑衣人消失不见了。
“倒是便宜了那贼人，挨了一下非要紧的伤竟还换来一把宝剑！”无尽愤然道。
岑沐风刚好从身后经过：“钱少侠的剑术师承何处？这种拿宝剑当飞刀用的武功岑某却是头一回见。莫不是侠之大者要布施天下？”
“大人！”真是冤家路窄，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无尽只有道：“昨日，是无尽的不是。”
“这天下道歉有用，还要御缇司作何用？”
“青月剑，无尽定当想方设法还与大人！”
“还？钱少侠需知丢掉的是青月剑，还也自当还青月剑。即便是价值连城的白月剑、蓝月剑、紫月剑皆不可。钱少侠可知？”
“无尽要还定当还青月剑。”
“钱少侠如何还？”
“……”无尽一时无言以对。
“以钱少侠的能力，倒是有一事可胜任。少侠可每日当差后去我府里做杂役抵债。掐指一算，约摸……”
“多久？”
“约摸五百年能还完吧！如何？”说罢，岑沐风看着无尽嘴角上扬，微微一笑，竟自觉得有些得意，便扬长而去。
无尽被奚落得又羞又恼。莫欺少年穷！岑沐风你走着瞧！无尽心中撂下狠话，转身便进了第五督尉所的议事厅，想再从卷宗里觅得线索，如若找出黑衣人，没准能寻回宝剑。
无尽来到议事厅翻阅案卷，边看边自语道：“奇怪，清江修筑大坝二十万两白银竟然悉数丢失。一个小小的执正竟是如何做到的？”
“刘殷是押送官银的官员之一。那日他窃了银库的钥匙，每箱白银取出几枚，想瞒天过海。一共窃出一千两白银，顶多两人便可抬走。估计有人尾随其后换了银库的锁。刘殷锁了银库便离去，未注意锁已经换了。尾随之人开了锁便把剩下的白银悉数搬走了。”岑沐风不知何时也来了议事厅，正端着一杯茶在饮，顺便答到。
真是越不想见的人越躲不掉。无尽继续看卷宗，觉得案件疑点仍然很多。忍不住问道：“大人，无尽有几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第一，刘殷说他把官银藏在了西郊别院，为何连那笔少的官银也不见了？第二，苏玲儿为何不直接跑掉，却要弄个金蝉脱壳？第三，剩下的官银足足一百箱，定当动用了不少人力，怎会在官府的眼皮子底下把库银搬走却未见任何动静？第四，那批银子不是一批小数目，拿做何用？是留在京城用还是运出京城？如若运出去用什么运？第五，刘薛两案可有关联？那印信和这白银可有关系？”
“案件疑点很多。印信和苏玲儿是关键，要尽快查明。”
这时刘平进来禀报：“大人，已按您的吩咐放了吴映玦，田福带人紧紧跟着了。还有印信，我拿给第八督尉所的于大人看了，他说没有见过类似的东西，但可能与黑市的地下银庄有关。”
“印信上的纹路应该是刻画的三足蟾蜍。”岑沐风拿起了印信边看边说道。
“三足蟾蜍，乃可富集钱财的灵兽，难怪专司勘察证物的于大人也怀疑与黑市有关。”无尽道。
刘平：“那我等速去调查地下银庄。”
“让钱少侠去吧。钱少侠聪慧过人，轻功了得。与黑市的氛围甚搭。相信钱少侠定能有所收获，又能全身而退。”岑沐风说完用食指碰了碰茶杯。
无尽：“嗯？”
岑沐风看向无尽道：“添茶。不是要做劳役？”
钱无尽给岑大人添了茶，恨不得再转赠一个白眼，便转身去查案了。
盛京城有一条东西向主街曰长宁街。街宽三十余丈，平日里车水马龙。长宁街与静安街十字交错，把盛京城切成了东北、西北、东南、西南四块。盛京城有东富西贵南贫北贱的说法。皇宫在长宁街与静安街交叉处的北面，面积千亩，当今皇帝，后宫嫔妃，东宫太子，一干皇子皆住于此，成年已封王的皇子则另择府地。皇宫大门坐北朝南，进门的第一个宫殿便是勤政殿，是三品以上官员上早朝的地方。皇宫周边十数里皆是王亲贵族达官显贵的府邸。贵族圈外再沿长宁街往西为长宁西街，朝廷官员们们纷纷建家宅于西街两侧，此处常日宁静清幽。再往东为长宁东街，便是富商大贾们的居所。东街两边还有东原最有名的商铺，拾锦轩售绫罗绸缎，拢珠阁售珠宝玉器，炼火营售冶炼物件，佰草坊售各种药材等等，应有尽有，其中三成皆为沈家门下产业。还有盛京最负盛名的酒楼，戏苑，烟花处所，一到掌灯之时便热闹非凡。东原重商，与北辰，南昱，乃至三国管不到的一些小城邦交往基本靠商贸往来，故而富商们在东原颇有一席之地。
住得离长宁街越近的便越富贵，越远的便越贫贱。长宁街往北往南十多里开外便住的都是贫民，有杂役，手艺人，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平民住所以坊为单位划分。坊间虽非富贵，也有一些特色的街巷。譬如京城东北有长苑市场，城西北有枣苑市场，城东南有梓苑市场，城西南有丰苑市场，皆规模很大。坊间各类市场虽淘不到奇珍异宝，各种别出心裁的小物件确实不少。市场开市时间不一，有的一直开到深夜，表面上的买卖底下还隐藏着许多不可见光的交易。无尽今日便打算从最大的这个长苑市场开始查访。
无尽从他遍览的数十个话本子里找了个最贴合当下的角色——长宁东街钱府家的小儿子，人傻钱多，嗜赌好色。无尽换了一身宝蓝色公子哥的衣服，衣服上金线闪闪。傍晚十分，他就到了长苑，先逛花楼还是先逛赌场呢？无尽握着一把折扇，站在长苑街上，听着街两边鼎沸的喧嚣声，看着街边杏花楼上一众艳俗的姑娘们摇着手绢招揽客人。不若先去花楼了解了解行情吧。无尽一把打开折扇边扇边跨步进了杏花楼。
长苑的杏花楼与长宁东街的赏乐亭，潇湘阁自然不可相提并论。赏乐亭，潇湘阁里的姑娘，那都是才色双绝，气质也是妩媚中尚带着点矜贵，平日里与贵公子哥们撩拨情愫，不轻易出卖皮肉。而这杏花楼，处于市井之中，招揽的是贩夫走卒，那些人花了银子便只图个春宵一刻的畅快，谁有功夫去谈情说爱。无尽进大门的时候便有些胆怯，若是聊聊诗词歌赋，讲讲琴棋书画，无尽还能应付个半柱一柱香的时间。现如今这里是直接的皮肉生意，无尽可还能行？果然，进了大门不久，无尽便被几个花大姐东拉西扯快要五马分尸了。这杏花楼可少有无尽这般的俏公子哥儿前来，怕是那些姑娘们都愿意倒贴银两换得春宵共寝。无尽虽然除了轻功之外的武功都菜成渣，但是对付几个青楼姑娘却还绰绰有余。他左推右搡腾挪出一块空间，迅速逃到二楼最里面的一间厢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