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瑶:“你二人说我是夫君奴一事本公主尚记忆犹新。”
思雪赶紧道:“公主有何吩咐,思雪万死不辞。”
沈慕瑶:“重操旧业吧。”
思雪:“什么旧业?”
沈慕瑶取出一柄五尾金凤簪插进了思雪的发髻中道:“代本公主去楚州附近游逛一番。等着萧彦钦和叶婧宜去寻你们。对了,躲着他们点,别让他们轻易寻着了。”
思雨:“公主你这是玩的哪出?”
沈慕瑶:“他们故意拖慢我行程,我不过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思雪:“公主独自回京可安全?”
沈慕瑶:“阿禹古腿伤好了,他陪我回去,我再带上杨勇和章征。剩下的跟着你们游玩,你们声势越浩大,我才能越安全。”沈慕瑶说罢便调转马头一路向北而行,与思雨、思雪分道扬镳。
沈慕瑶知道,京城定是出事了,而且还与沈家有关,她不能自己在外面游山玩水,放着老父亲和沈家家业不管。四人便衣疾行,两千里的路程七天便赶到了。到了京城,沈慕瑶想着沈公书信给她叫她暂缓回京,岑沐风也叫她莫急返程,叶婧宜更是明里暗里拖慢她的行程,这些人肯定有事瞒着她。于是沈慕瑶没有回公主府,亦没有去沈家门下的商行落脚,继续隐瞒了身份,住进了阿禹古熟识的一家北辰商馆。阿禹古本来准备到了盛京修整一两日便回北辰去收他出门前撒的网。没想到盛京有变,他也担心沈慕瑶的安危,咬咬牙再多留几日吧。
商馆名曰同禄会馆,来来往往的多是北辰的生意人,大部分人都跟契赫丹似的粗壮高大,身上一股子膻味。阿禹古知道沈慕瑶最怕人身上有异味,便给她安排到了一间最里侧靠花园的厢房,自己的房间就在隔壁,杨勇和章征的房间分别安排在了楼下和楼上,这样大家都方便观察到会馆的状况。
沈慕瑶赶了七八天的路,倦得很,到了会馆好好沐浴一番又补了个觉,醒来已经天黑,推开门,发现阿禹古和杨勇都站在了房门口,便问道:“是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阿禹古:“有两个消息,一个是坏消息,另一个是……”
“还是先听好消息吧。”还没等阿禹古说完,沈慕瑶便道。
阿禹古:“不好意思,另一个可能也是坏消息。”
沈慕瑶:“……”
阿禹古:“你家被人围了。”
沈慕瑶:“国公府?哪得多少人才能围得下来?”
阿禹古:“这个不是问题的重点吧。重点是领头的是岑沐风。算两个坏消息吗?”
沈慕瑶送了阿禹古一个白眼:“没空理你!”说完回房换了身夜行衣准备动身去国公府,阿禹古紧跟其后。杨勇和章征则被派出去打探别的消息。
沈慕瑶带着阿禹古从公主府进去,爬上了个视野开阔又不易被发觉的阁楼,国公府正门的情况一览无余。
国公府前,约摸有上百个御缇使把府前道路堵得水泄不通,岑沐风骑着他的绝影青鬃马在国公府大门前徘徊。沈慕瑶清楚看到,岑大人腰间系着的翡翠玉佩已经换成了夏书珣送的金丝编葫芦。沈慕瑶看到岑沐风这般带人堵截在自家门口,心中还是情不自禁怒火升腾。国公府大门禁闭,就连守门的护卫都撤了。也不知道这种僵持的局面持续了多久。
沈慕瑶此刻意识到,对于一个人而言,家才是她坚守的底线。那日奚薇问她的问题,未曾想这么快就能悟到答案,在家的面前,在家族利益面前,有的时候男女之情有些不堪一击了。怪不得岑大人总是催着她成婚,暂且不论生生世世,单想坚守此生此世,还是先成了家人才更牢靠。
又过了许久,大约是府里的人觉着裕国公府自东原一朝成立两百余年来都没有被如此对待过,终究有些气不过,国公府护卫长宁岳州便带着几十个护卫出了府门。国公府的护卫和御缇使在国公府大门口对峙了起来。
岑沐风见宁岳州出了面,便下了高马,还算客气地说道:“宁前辈,岑某奉命来提人,望前辈行个方便。若是国公府交出郭瑞英,我等即可退去。”岑沐风态度谦恭,并没有摆出御缇司副指挥使一贯该有的盛气凌人的架势。
宁岳州反倒气势盛了很多,都没正眼瞧向岑沐风,没好气地说道:“这是世道变了?来裕国公府提人?!简直百年未闻!”
岑沐风:“原是前些日有人见着郭瑞英躲入了国公府。郭瑞英现涉谷韦钧一案,我们需提人回去受审。望宁大侠勿为难沐风。”
宁岳州:“且不说郭大人不在国公府,即便在,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来搜查国公府?今日给你们开这个先河,我国公府以后威严何在?你们不怕有命进这门却没命出得来?”
众御缇使平日里也是嚣张惯了,不论多高的官员都对他们礼让三分。今日听得一个府中护卫如此嚣张,人群中都骚动起来,一个跟来的镇抚使喊了起来:“岑大人,莫跟这厮废话,带着兄弟们杀进去,莫折了御缇司的威风!”
“是的,杀进去!”几个御缇使跟着喊到。
“杀进去!杀进去!杀进去!”众御缇使在那个镇抚使的鼓动下皆齐声呼喊了起来,杀声愈喊愈烈。连站在阁楼上的沈慕瑶远远听着,心都紧张了起来。她倒不怕岑沐风会带着御缇使进府胡作非为,而是担心国公府一旦和御缇司起了冲突,那么裕国公府无人敢造次的防线便破了,今后还不知国公府会遇到何种挑衅!
这时,国公府门大开,众人一看,是沈公出来了。国公府的护卫即刻撤到大门两侧齐齐躬身行礼道:“沈国公!”
岑沐风也赶紧抬了抬手,众御缇使停止了呼喊。岑沐风也双手叠握低头行礼道:“见过沈公。”
沈时耘:“几日不见,岑大人变脸倒是变得很快。昔日我国公府的座上宾,今日倒要犯我府邸。”
岑沐风:“晚辈不敢,只是皇命难违,望沈公谅解。”
沈时耘:“郭大人不在我府。你们去别处寻。”
岑沐风:“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等恐怕还要进府一看。”
宁岳州:“岑沐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对沈公口出狂言!你是做了景王的一条狗便连裕国公都敢不放在眼里了吗?”
岑沐风:“沐风依令行事,今日不带走郭瑞英便是渎职。如若宁前辈再行阻拦,休怪我等无礼了!”
岑沐风话音刚落,国公府一众护卫齐刷刷地摆出了武器,御缇使不甘示弱,也都刷地抽出了佩剑。
剑拔弩张之下,沈时耘拿出了一块玉珏,玉珏为一块古玉雕成,看上去年代久远,底蕴深厚,雕工精美。玉珏顺势雕做了一只朱雀的样子,一头是雀头,灵动活现,顺着下去便是片片的长羽纹,细致入微。此乃东原开国皇帝下赐的朱雀珏。帝祖为笼络几家开国功臣之心,在其称帝之初,东原尚未一统之时,曾制了几块玉珏,赏赐给几大家族,许诺他们与秦家一起世代共享荣华。帝祖言,不论何时,见玉珏便如见他本人。而这块朱雀珏就一直保存在沈家。百来年,这还是四大玉珏第一次现世。
岑沐风见状,即刻下跪,其余人等悉数跟着跪了下来尊礼道:“拜见帝祖遗珏。”
沈时耘:“尔等即知帝祖威严不可侵,便即刻退去!”
此时,御缇使中那个镇抚使又道:“岑大人,今日我们捉不到郭瑞英无法复命。先帝遗珏可免沈家之罪,也不可尽免他人之罪啊!”
这四周的气息仿佛都凝固一般。气氛紧张得不得了。按理说四大玉珏一出,可还能有什么办不成的事。可偏偏这些御缇使,即便是跪成了一片,也没有丝毫退散的意思。沈时耘见状也火了。
这时,堵在路东头的护卫和御缇使们突然让出了一条道,一个身着绛紫色绣青龙暗纹广袖锦服,身材纤瘦高净,长发隽美飘逸,气质冷峻高贵的少年款款而来,他的身后跟着二十多个带刀宫中侍卫。
是淯王。
沈公见淯王来了,收起了玉珏。淯王行至沈公身旁,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晚辈礼道:“墨惜见过沈公!”
沈时耘抬了抬手:“淯王多礼了。”
沈公收起了朱雀珏后,众御缇使也纷纷起了身。岑沐风见淯王驾到,行礼道:“见过淯王殿下。”
淯王这才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岑沐风道:“岑大人好大的面子,竟能请动朱雀珏。”
岑沐风:“沐风不过依皇命行事。”
淯王:“皇命?哪个皇?当今只有一个圣上,便是本王日日夜夜陪护的父皇。本王却从未听说父皇有下令搜查国公府。”
岑沐风:“我们只是得令捉拿郭瑞英。”
淯王:“父皇也未下令捉拿郭大人。岑大人这领的是皇命还是王命?若只是三哥的命令,那本王也是皇子,也是王爷。当下,本王即命你等退去。”
岑沐风:“皇亲国戚不得干预御缇司办案。”
淯王:“景王亦是皇亲国戚。岑大人今日再不退,本王便即刻回禀父皇你们御缇司假传圣意,随意倾轧朝廷重臣!”
假传圣旨的罪名可不是盖的。御缇使中再无不同声音,岑沐风这才挥了挥手,翻身上马,领了百来名御缇使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