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远远看见许梵音，正朝着厨房的方向走来。
但一同走来的，可不止许梵音一人。
还有一位比许梵音略高的和尚，穿着淡黄色僧衫，手中拿着念珠，二人正边走边说着什么。
昭昭一时不知该出去还是留在厨房。
正在昭昭犹豫不决时，外面两人说话的声音已近，应该已经走到了厨房的外面。
“上元燃灯准备的如何？”
许梵音的声音响起。
“均已安排妥当，灯依然放置在佛塔之上，每层十二只，一如往年规格。”
一个沉雅的男声回到，昭昭猜应该是那位黄衫和尚的声音，只是厨房的门正好挡住她的视线，无法看到黄衫和尚的面貌。。
每年上元节前后三天，长安城都会取消宵禁，各坊门夜不关闭，金吾卫只是巡逻、维持秩序，男女老幼皆可外出燃灯、观灯。
上元节也是佛家燃灯的重要节日。大报恩寺每年都会安排在寺内佛塔举办灯会，供人们观赏。
“那就好，今年的佛事灯会不同往日，殿下很是重视，特意拨了供奉，务必办理妥当。”
许梵音说的殿下，自然就是去年冬月刚刚册封的新皇后。
黄衫和尚没有再出声音，估计是点头回应了。
接着，许梵音又说道：
“对了，我信抄写的经卷今日也带来了，还得劳烦法师批注指点一二。”
许梵音说这话时的语气，远比刚才的要轻松的多。
“许檀越客气了。”黄衫和尚的声音顿了顿。
“谈不上指点，小僧最近一直在译经院协助上座译经，只怕不能尽快回复许檀越。”
“没关系，译经为重，你批注好了，我再派人来取便可。”
昭昭站在厨房门口，汗都要滴下来了，她不是有意要听他二人谈话，但厨房不大，她也无路可退。
就在昭昭进退两难时，屋外二人的声音也渐渐走远了。
看来只是路过而已，昭昭轻出一口气。
今天本想学素斋，没学到不说，还当了一回造食，昭昭有些小失落。
但听到刚才二人谈话提到的佛塔燃灯，就在明晚，昭昭又来了兴致。
除长安以外，昭昭的家乡也有燃灯的习俗，不止上元节，腊八节也是家乡的燃灯节。
每到腊八节，昭昭家乡的千佛洞便点燃灯火。
夜空中，站在千佛洞外高岗上，看在洞窟里一盏一盏的灯光燃起，从点点灯光到整个洞窟全部点亮，这个过程最为震撼，也是昭昭最喜欢的画面。
去年的腊八节，昭昭正好在来长安路上，错过了家乡的燃灯节。
因此，昭昭自然不会再错过长安的上元节。
昭昭一边计划着如何设计一个属于自己的花灯，一边离开厨房回别院去了。
***
漠北回朝当天，圣上在宫内为靖王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
封李玄度为骠骑大将军，又封赏了新的靖王府。
圣上做皇子时的宅子，位于开化坊，在靖王回朝前，便早已修葺一新，作为新靖王府，以示圣心恩宠。
黄金珠宝自然也少不了，一箱一箱的被抬进了新王府。
元日过后，正月初六，圣上册立年仅四岁的五皇子为皇太子。
新太子虽然年纪尚幼，但深得圣上宠爱与重视。圣上曾公开称赞其“天资仁厚，孝心纯确”。
而新太子的生母，正是去年冬月册封的新皇后。
初六当天，李玄度作为宗亲也参加了授封仪式。
除此之外，圣上再无召见过李玄度。
这次让李玄度归朝，肯定不是仅仅为了封赏。
虽然心中揣度了几个想法，但圣上并无动静，李玄度就继续安心等候，过着平静的王爷生活。
这些天有不少来王府递帖的，邀请靖王参加各种宴会，都被李玄度婉拒了。
这些年李玄度虽不在长安，却也安有自己的眼线。
去年换后闹得轰轰烈烈，未出正月又换了太子，李玄度自然不肯轻易展示自己在朝政上的选择。
因此，除了圣上召见，李玄度推掉了一切应酬，一直待在新王府，闭不出户。
回到长安这半个多月以来，李玄度似乎也适应了这安宁的生活。
也就晨起练武的时候，还能看出些许骁勇，白天读书、下棋，完全就是一个闲散王爷的做派。
或许，这也正是圣上想要李玄度选择的生活。
阿貅依旧每天陪着李玄度，它身上的伤已经好了，皮毛也长完整了，根本看不出来之前受过那么重的伤。
经过清风的细心照顾，四个月的阿貅，身长已是原来的两倍了，高大了许多，站在那里威风凛凛，像是一个神气的将军。
可惜，没有母豹教导，它到现在也没学会捕猎技能，每天依旧喜欢在李玄度身边懒懒地趴着睡觉，跟一只温顺的大猫无异。
若不是经常收到朗月的来信，千里之外的大漠，仿佛已和李玄度没有任何关系。
当然，朗月的来信，李玄度不用看也知道，除了汇报漠北情况，就是描述自己已经多么成熟，多么渴望回到长安，多么希望天天陪着王爷。
每次李玄度都面无表情地看完来信，便把信笺烧掉。
清风也经常收到朗月的信笺，除了问候阿娘，就是让他代之求情。
可看到王爷烧掉信笺那严肃的样子，清风哪还敢求情。只怕求情惹怒王爷，再把自己也送回漠北受苦去。
“王爷，这是厨房新做的七宝五味粥。”
清风轻轻推开书房的门，端了一碗热粥放下了李玄度跟前的书案上。
自从那次以后，王爷一直没再犯过胃症，清风从昭昭那里学到的那招，一直没用上。
此时，李玄度正拿着一本兵法在细细研究，听到清风说的粥名，稍稍迟疑了一下。
这名听起来，怎么带点佛家的意思？
“王爷，这是时下长安城最时兴的粥。”
清风看到李玄度的迟疑，轻声解释着。
“听新来的厨娘说，还有更复杂的，叫什么，对了！素蒸音声部！大大小小要做几十个不同形状颜色的小面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