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的人要怎么斗得过恶人呢?她还是有些担心,不过面上依旧感谢林姑娘,她正想下跪磕头,却被林姑娘的双手接住,二人相视一笑,仿佛一个在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另一个在说“我又忘了”的样子。
阿如站起来,继续跟着林元吉学染色刻纸,她之前只会用剪刀剪,今日还是头一次听说用刻刀刻,看着画好的线条和拓实阴干水分的纸板顺着林元吉的刻刀一点点变化,门笺的样子渐渐显露明显,她认识这个字,阿娘教过她这个字念“福”。
林元吉放下刻刀,将图案放置阿如面前:“这是一个老奶奶需要的订单,你跟着我一起刻,可以吗?”
“可是,刻坏了怎么办?”阿如确实有几分想上手练习,刚刚瞧着林姑娘刻觉得十分有趣,不免觉得有些手痒,可想到是别人的订单,心中又有几分犹豫。
林元吉并不认为带徒弟需要让她看多久、画多久才能上手,手工艺的活,越早上手,越能练就技巧。
她拿出一套刻刀放在阿如面前,只是大致告诉她什么地方需要用什么刻刀,又安慰似的摸摸她的头:“刻坏几个就会了。”
得到林元吉的鼓励后,她心中不再怯,望着这一排不同大小的刻刀皱起了眉头,不过只是一瞬,便拿起刻刀在一旁的纸上试了刻刀下笔后的锋利程度和流畅程度,最后选择了一把自己用起来颇为顺手的刻刀开始按照林元吉刚刚说的一笔一画刻起来。
染色刻纸虽然已经提前勾勒好了样子,可最终呈现出来的风格还是会和执刀人息息相关。
林元吉瞧了瞧自己刻好的门笺,又看了看阿如正在刻的样子,自己落刀柔,出来的作品中也带着一股柔和的气息,而阿如落刀力度大,刀锋更为凛冽一些。
她不由得点了点头,她记得自己学这门手艺的时候花了很多时间去模仿大师的作品,在不断练习中才找到了自己的风格,而阿如仿佛一落刀就有了自己的风格。
她抬起头看了看渐渐暗沉的天色,低头对阿如说道:“刻得很好,今日将这个刻完就休息吧,这是精细活,莫要伤了眼。”
她往门口走去,望向不远处的还开着门桃花朵朵开,看了老半天也没看到阿娘的身影。
阿娘今日是同他们一起出的门,只不过阿娘是去周婶儿的铺子帮忙。
她转身和阿如叮嘱了一句,便往周婶儿的铺子走去,自从那日阿娘不顾自己的声誉来护住她,她就知道阿娘是她在这个世界里最亲的人了。
刚刚走到铺子门口,阿娘便出来了,她欢快的迎上去抱住阿娘,撅起小嘴冲着阿娘撒娇道:“女儿好想阿娘啊。”
谷盈溪被她的行为吓了一跳,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她突然间就肯定了之前的怀疑,眼前这个和自己女儿长得一模一样脸的人,不是自己真正的女儿了。
可看到她这幅粘人的模样,她又说服自己女儿这是因为撞了头才变了性子。
她不懂女儿的行为,为了不让女儿失望,她也学着女儿的动作,抱了抱女儿。
林元吉心满意足放开阿娘,接过阿娘手中的东西,就像一个接孩子放学回家的妈妈一样挽着阿娘一起回家。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她就将自己和周鹤尘去婚姻部的事情和阿如的事情和阿娘说了一番。
谷盈溪不时笑笑不时答女儿几句,她本就是在市井中长大的女子,当了一番官人的夫人后又回到这个令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市井里来,心中居然觉得轻快不少。
眼前的女儿已经长大,需要她操心的事情不多,她每日大多数时候都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吃过晚饭后,林元吉突然想到一件大事,忙跑到阿娘屋子里。
“阿娘,我忘记给阿如安排房间了,我将自己的房间空出来给她住,我今晚就和阿娘挤挤行不行?”
正在写信的周鹤尘听到这句话后,匆忙放下狼毫下楼,不合时宜地敲开了谷盈溪的房门。
谷盈溪和林元吉忙围上来以为出了什么事。
看着二人担忧的眼神周鹤尘忽然忘了该如何开口。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足足看了好几秒,最后还是林元吉打破了局面。
“阿音哥,发生什么事了吗?”
周鹤尘摇摇头,面对一脸真诚的林元吉说不出话来,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的想法就如腐烂的尸体一样令人作呕。
可是,若是能走向这束光的话,他愿意。
空气窒息了一瞬间后,周鹤尘故意回头往还在刻纸的阿如看了一眼,故作镇静后看向谷姨:“谷姨,我以后可能得唤您阿娘了……”
后面的话他就此打住,他相信凭借谷姨的聪慧不难猜出。
谷盈溪立马明白了周鹤尘的意思,虽有考量,可眼下多了一个人,还是应当以大局为重,连阿如也一起骗。
何况她自己也有私心,捡到周鹤尘后便觉得这孩子看着不错,尤其是那夜醒来看到周鹤尘在帮女儿更是打心底里喜欢他。
他若有意,当娘的自然是支持的。
“音尘,元吉,虽说你二人去婚姻部登记只是为了骗过孙府和林府,可阿如刚来……”谷盈溪顿了顿,看着林元吉继续道:“这几日,你就先和音尘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