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几年轰轰烈烈地□□,到后来粮食短缺,是人们想象不到的。人民公社一个全劳动力一天下来不过一角钱,能买一斤米,或是五根油条,当然必须要凭票。说是总产大丰收,农民的粮全部交公社了,自己根本没有粮食吃。而城里大炼钢铁,没有钢材很多工程下马。
国家不得不改变策略,调整、巩固、提高,在这次的大变革中,杨永全被调去充实一家新的盐化工企业,由于工作很忙,吃住在厂里,有半年多没有回过家。这次回家,哥哥给他一封两个月前收到的信,杨永全看信是沈明初从西安寄给他的,沈明初简单介绍过去西安的情况,主要目的是请求杨永全去李桂瑶家看个究竟,他曾经先后给李桂瑶写过四封信,家里两封、医院两封,都石沉大海,没有得到李桂瑶只字片文。他很担心李桂瑶母子俩,不得已才请杨永全走一趟了解实情。
不出一条街,时间也还早,杨永全放下信马上就起身去找李桂瑶,来到李家门口,见李桂茹一个人在院坝里埋头刺绣,杨永全开玩笑说,“哟,待家的姑娘总是忙着绣花。是绣的鸳鸯一对还是喜鹊闹梅?”
李桂茹抬头看是杨永全,有些心慌,也有些脸红,很不好意思把绣藏起来。
“要不就是松竹梅岁寒三友啰。”杨永全更是喜皮笑脸。
“永全哥取笑我,不上班在家闲着,找点事来活动活动手指。”
“你们女生不是爱好绣花,就是打线子,织毛衣这很自然。”
“好久没有见过,听说你调去了化工厂。”
“是的,工作忙有半年没有回来过。这次回来接到一封信沈明初两个月前从西安来的,才知道他去了西安,他说给你姐寄过四封信,你姐一封也没有回,叫我来看是啥情况。你姐呢,不在家?”
“别提他们,一提就伤心。为他们的事,我们家闹得鸡飞狗跳,人也四分五裂。”
“有这样严重?”
“人死的死,散的散,还不够严重吗?”李桂茹说起又带愤怒,眼圈儿又有流泪的样子。
杨永全被弄得有些糊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先别激动,到底是谁死了,谁散了。是不是沈明初他爹死了,他又去了西安,这我知道。沈老爷子死我还在场,死前我还在医院照顾,过几天死后我还来找过你姐,沈明初出差不在家希望你姐去出点主意。”
“这是你知道的前半场,如果那沈老爷子不死,可能后半场不会是这样悲惨。”
“你说还有后半场,我就不知道了。沈老爷子死后没几天我就没有住在桃花街,与他们照面都没打过。”
“明初哥他爸死后,老太太把她妹从西安接来,俩人商量,不声不响把偌大一个四合院和店面全部卖掉,沈哥的工作也给他辞了,户口一注销,强迫沈哥跟她们一起去西安,生拉硬扯把他俩人分开。”
“他们本人的态度如何?”
“他俩有啥办法,哭呗,舍不得呗,强迫之下又无可奈何。父子、夫妻,活生生被分离,那种心情可想而知了。临走时还把明初哥他爸送给小娃娃的礼物也给要了回去。”
杨永全听后摇摇头:“沈明初这个人就是太软弱、太没有主见,这沈老太太也真是够心狠的,演出一幕棒打鸳鸯的好戏。”
“好戏,要说好戏还在后头,沈家人一走激怒了我老汉,他说人家故意躲避,永远不会回来,丢下一个小娃娃给姐是个大包袱,姐也不应该要,留着是一个后患,也不和家人商量,背着大家偷偷把他说的小崽崽送给别人了。姐姐气得发疯一样,哭死哭活满街找,整个家乱得一塌糊涂,几天都没有找到,气得姐生了一场大病。姐还没有恢复过来,妈又气得心肌梗塞没有救回来。老汉看见妈死知道是自己闯了大祸,他又气得捶胸蹬脚。姐又怕老汉想不开,还跪在他面前求他,还不断地买酒买烟安慰他。事情过后,姐怕沈哥回来见不到孩子,她不好交待,就报名支边去了,说白了还不是故意躲避沈哥。姐去西藏过后正好遇到中印边介争端,部队要招收医务人员,建立战地医院,据说是要准备和印度打战,最近来信说他们训练很紧张,不知道她会不会给沈哥写信。”
“他们的孩子究竟在哪里,你爸有没有说句真话?”
“看他那样子,姐哪儿还敢追问。有次他酒后吐了半句,说是孩子可能在重庆。”
“重庆?杨永全有点惊奇,他说在重庆?”
“酒后的话,谁知道是真是假,再说重庆那么大究竟上哪儿去找?”
俩人正在说话,见李加奇叼着短处处的一支烟嘴走进小院。杨水全站起来招呼,“李伯伯回来啦,好久不见,现在好吗?”
“说不上好坏,吃得喝得睡得,场她们也不让我去赶,成天就泡在茶馆里。”
“只要身体好就好了,别再太劳累。”
“好久不见,你都上哪儿了?”
“我去到新建的化工厂工作,几个月没有回来,这次回来没有见到熟人,一个人到处走走看看,这才转到你家来,可惜沈明初、李桂瑶都走远了。”
“别提啦,都是我造成的。”
“我刚才听李二妹提过,过去的事情就不用提了,不愉快地事提起来会伤害身体,再说他们的处境都还不错。啊,话到嘴边我又想起一件事,几个月前有一次我在火车站看见你是赶车还是去送客?”
“几个月前我根本没有去过火车站,你是看错人了。”说着他看看自己的女儿,又表现出不愉快的样子。
”可能是我看错人了。”杨永全看得出来,李加奇明显是在撒谎,他把烟嘴上的烟蒂丢掉,把烟嘴在鞋尖上轻轻的磕抖两下,送回嘴里吹通放回兜里,也不与杨永全打招呼起身朝屋里走。杨永全目送着老人进屋,见他背稍有些驼,老伴又去世不久,一个女儿也远在西藏,到觉得这老人有些可怜,反过来一想,这样一个老实巴焦的老人为啥要撒谎呢?带着疑问,他起身告诉李桂茹,“二妹我也该走了,现在这情况我该如何回答沈明初?”
李桂茹送杨永全到门口,“什么都可以说,千万不能说孩子的事,最简单就是说没有见到她们,听说她们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