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瑶起床开门出来,见李桂茹已经站在门外梳头,她问:“二妹你起得这样早做啥?”
“杨永全早就料到你们会睡不好,也猜测你会起得早。今天是第一次在新厨房烧水,怕你不熟悉,叫我也早点起来陪你。”
“这个杨永全就是想得周到,人说十个男人九个粗心,剩下一个不粗心的就被你碰上了。今早又是濛濛细雨,气温又进一步清凉,叫每个人多穿一点衣服。”
“比较起来,两个人总有一个更细心一个更粗心,你比沈哥就细心得多,他生活就很简单。”
“那是他受管制十几年被逼成这样,他单位的人都说很少看见他洗衣服,被盖、床单烂了也不补,有空就是看书。哪儿像年轻时候,一幅衣冠楚楚的样子,那时候真像个人样。”
“难怪,满街人都说你俩是天生一对,我听了都为你高兴。”
“你也跟着瞎闹,还天生一对。”姐妹俩都笑了。“他就是后来不该去读那几年书,读成了个书呆子。处处讲科学讲原则,坚持真理。那个年代讲突出政治,突出马列主义,讲无产阶级专政。他明目张胆地反对有了政治就有了一切。他出身又是资产阶级家庭,没有把他打成现行□□分子投进监狱就不错了。他要是进了监狱,他妈连拾柴度日子的机会都没有。后来他对我说,不是为了我们母子俩,他真的是挺不过来。”
“最终还是苦尽甘来。”
“眼看情况好转他又落下这个病。我始终在想他要是前几年在管制时期就这样恐怕早已经不在人世啰。手术前几天我才告诉他实情。他只说有我在他身边,他一点也不害怕。麻醉一过,他就拉着我的手,睡着了也不放,憔悴个脸还装出笑容。这次从成都回来,看见被他妈卖出去的房子又买回来,还修缮这样新,他心里真的是很高兴,昨天进他屋子去还很认真地寻找他原来挂胡琴的位置。昨天晚上,他真的是没有睡好,先是说我没有上床他睡不着,我上床后,他照样没睡着。昨天又听见他喊正良,他口头不说内心想儿子比我还迫切。这也难怪,四十多岁的人了,从没有和儿子生活在一起,没有体验过儿子的成长过程。连儿子是啥模样他都不知道。”
杨永全把一张马架椅放在客厅内:“在这边烧水煮饭。除床铺外有些小家具也要搬过来临时用。沈哥在这儿守电话,闲时看电视看书都行,要不就拉二胡也可以。”
“他哪儿还有心思拉二胡,他自己的病都不担心,一心就在想儿子孙子,我没有说错吧。”
沈明初笑笑,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李桂瑶对杨永全李桂茹说:“那边的家具搬来搬去很麻烦,你们俩个抓紧时间去家具铺选好买好找个车子拉回来,还有杨红兵要哪样的,叫他自己去选。”
“正良他们这边不考虑。”
“你看吧,全部买归一也行。天气冷,买个火盆,买点木炭。”
杨永全李桂茹刚走不久,听见大厅里面电话响了,沈明初拿起电话话筒:“喂。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赵正良。”电话那头说。
“赵正良。”沈明初重复一句,望着李桂瑶,不知如何回答。
李桂瑶接过话筒:“是赵正良吗?我是李桂瑶。”
“我是赵正良,龚群要我告诉你们她生了。”
“龚群生了。”
“是的,一个男孩。”
“一个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