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宝姜较其他姑娘啊,性子绵软一些,依姨母看,日后身边,定要有个会疼人的体贴的知心人,那才再合适不过。”
不管怎么说,外甥女的婚事姨母根本做不了主,父母之命才是根本,许元姜的婚事最终还是得由许家人定夺。
说白了,余夫人就是牵个头,给她提点一二,好让她回去后有心理准备,但若能相看成功,这样一桩亲事带回青州去,也不外乎是个好消息,余夫人当然乐见其成。
相看这一日,定在元夕。
室内暗香浮动,垂顺的长发被解散开来,余夫人在给许元姜梳发,镜中的女孩娇柔纯净,眸中波澜不兴,余夫人温柔地笑了一下,便折身走开,绛罗过来继续给她梳妆。
许元姜捧着海棠螺钿香盒,神思略微恍惚。
元夕今宵,除却巡卫,百官解假,他该是会提前回来陪伴老夫人的,许元姜从窗棂外收回目光,眸光却点点落了下去。
只可惜,她是看不到了。
元夕佳节,府中众人都聚在里院笑闹,下人但凡不上值的,都跑去老太太那边凑趣,所以院外并没有太多下人走动。
余夫人在侧门外等到许元姜的时候,女孩一身裙袄,月白的披帛萦挂小臂,似从蟾宫中款款走来,余夫人满目欢喜,带她齐齐登上马车。
上元灯节,华灯初上,摆耍鱼龙舞的戏坪子随街巡演,楼外磬钟流水,灯市烨然辉映,宫城之内,梁帝也携帝妃登上九重高阙,俯瞰这一海晏河清下的升平景象。
宫禁内,一人疾步迈出,方渡牵马上前,简高澄从他的口中听到余夫人的传话,顿时眉头微锁,对余夫人的做法观感欠佳,“简家又不是不予庇佑,至于掳掠之徒,等许元姜安然回到青州,我自会亲自去同他交涉,她大可不必这么做。”
听清他明晃晃的态度,方渡知道长公子口中的她指的是余夫人,也看出来他对余夫人持保留意见,权当他介怀的是许氏女的安危。
然而男子在女子的事情上一般不习惯深想,或者说是没有来得及深想,方渡觉得不好不提醒,便相向跟了一脚,见长公子偏眸看他,赶忙低低唤了一声“长公子”。
“要知道,这事若不是余夫人做,等表姑娘回青州后,她要面对的也是一样的结果。经此一遭,小姑娘相看人家是迟早的事情,至于余夫人,趁外甥女还在简家,替她筹谋一二,想来也是人之常情。”
简高澄将目光转平,他空空地看向前方,临刻突然失语。
在京中尽早定亲,这对她来说,确实不亚于一个机会。
方渡等他示意,明明才不过顷刻,却恍惚等了良久,只见他的脸容温煦下来,空醒的目光中神思复归清明,他牵唇留下话音。
“她若愿意,便让她试试吧。”
“她若嫁的好,我自然也心中欣慰。”
盛宵不禁夜,从各大府第至小户人家,都乐于携亲友出游,临街的各大楼馆阁栏内,坐席上的流客来来去去时刻翻新。
榷观楼四面开阔,席位单定,不受闲杂之人搅扰,伙计串着层给客人添茶。
这边女眷正在说话,伙计给人换盏倒茶的时候,被声音吸引过去,一惊才察觉茶水倒溢了出来,被那夫人渺目过来摆了一记,伙计哪里还敢再看,自知失礼仓惶退下。
承定侯府携宅眷出门看灯,约摸半个时辰后才回,余夫人打算将许元姜带去侯府相看,几人暂且在榷观楼看景。
余夫人被元夕的氛围感染,此趟出门兴致颇浓,遇见同楼几个熟人,十分热络地招呼她们一起来坐。不过她再是热情,却并不会将自己出门的意图随便交待出来,虚晃几句就这么过去了。
余夫人不曾介绍,并不代表几位夫人注意不到她身边的女孩,心知也是带亲眷出门看景的,所以并未多问。
绣凳上的许元姜未曾在意这些,楼外火树银花亮如昼,却映不透她的心思,她近前,凑到余夫人身边,将手心扩在嘴边对她耳语几句。
余夫人考虑了一下,京城的元夕节毕竟和州县里不同,有些观感是无法比拟的,外甥女不日就要离京,难得赶上这个时节,便无意再拘束她。
况且,余夫人想让她缓解相看的紧张,出去走走也未尝不可,对她叮嘱几句后,体贴地拨来好些侍卫以作看护。
许元姜抽身出来,始才透过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