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清少爷”原本蹲在草丛里静悄悄的听着。
秋草叶长,将他矮小的身体遮得严实。若是不出声音,他大可以熬到两人去了别处,再偷偷的溜出去,跑到山下去求助。
可是,谁知道——
梦境中的苏婉看着那童子沿着山路没命的跑着,身后那个壮实的汉子和老婆子没命的追。
几次那汉子险些将那童子一把扯住,但小孩儿身形小,硬是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钻进了低矮的树丛间。
几次追逐下来,那童子虽是已跑得要没了命,但那汉子和婆子,也硬是没有追到那童子。
只是,也是那童子倒霉。
就在他快要跑到大路的时候,突然一脚踏空,整个人从山坡上跌倒摔落下来,身子重重的撞到一株长在路边的大树上,登时昏了过去。
而那两个一直追着他的人,在他跌落之后突然失去了寻找的方向,四处找找没找到人,便又去别的地方去寻找了。
这原是一条少人来的路。
虽然周围有些庄子,但正门都不开在这边,平日里也鲜少人会从这边经过。
如果没有人经过的话,兴许这童子会被晒死、冻死,亦或是鲜血流干而死。
但这些,苏婉都不得而知。
这是梦境,她无法动弹,只得静静的飘在半空中,看着山路上昏迷过去的人。
似是过了许久,那条路上方才影影绰绰的来了辆马车。
马车行的不快,车主人似乎是个仕女,紫色围帐,宝蓝纱帘,檐上还挂着几个清脆的玉石铃铛清澈作响。
苏婉看那车觉得面熟,但却也想不起那到底是谁的马车。
马车缓缓的驶过来,将要路过那童子昏迷之地时,车内突然传来一个幼脆清澈的女童声音:
“停下。”
一个穿着白色罗裙的少女挑开纱帘,一双灵澈的杏眼向外望去:
“爹,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人啊?”
而这句话,令苏婉一瞬间汗毛竖起,她突然想起了眼前的这幕情景。
那名少女也隔着车窗露出容颜——赫然便是她自己的幼时。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
这梦做得稀奇,醒来后,苏婉觉得头有些重。她没有睁眼,继续在踏上闭目养神时,却听得窗外一阵喧哗。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丫头在窗下说:
“你不愿承认也是不行的,咱们家少爷就是心里头另有旁人,阖府上下都知道!”
随后,小丫鬟灵星声音愤愤的说:
“怎么就另有旁人了!谁敢背地里嚼咱们夫人的舌头,你说出来……我一定告诉夫人去!”
陌生小丫头伶牙俐齿:
“这事儿你以为夫人不知道吗?我听说,当时少爷都闹着要退婚了!是那个女子通情达理,最后让了,才让夫人最终进了邱府大门。要不然啊,夫人连这邱府的门栏都是够不上的!”
灵星似是气的要死:
“你要再说!我非撕了你的嘴了!”
苏婉双目微睁,眼下的场景,虽和梦境中发生的地点不尽相同,但那对话,却分明是在梦中见过的。
她还记得,梦境中的她因为阮翠和邱其清走得近隐隐的有了担忧,在一次想要去劝解夫君的路上,听到了两个小丫头的争吵,
而这争吵的声音,和现在的两人,一模一样。
当时的苏婉,本来心里就有芥蒂,听到这些风言风语之后,更是十分伤心。也没顾得上处理眼前的事儿,便独自去找了邱其清对峙此时,两人有了一番龃龉,关系更是降到了冰点。
而就在这之后,相关的风言风语不绝于耳,传的整个邱府沸沸扬扬。
有些人借着这件事说起邱其清那个心上的姑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甚至有人提及,那个姑娘正是阮翠早死的姐姐,阮香。
也有人借着由头说起苏婉和邱其清的事儿,说成亲几年都未开枝散叶,是苏婉这个作为少夫人的不是,理应主动提出为丈夫纳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