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不全对。”我认真地检讨着,开始心疼他了。
“那么,我也不全错喽?”他道,有点欣喜若狂的意味。
“随便你吧。”我无可奈何了,只能如此对他说了。
“好的,我明白了。”他落寞地说道。
“他究竟明白什么了?”我有点担忧地想道,就怕他闲着没事瞎以为,那样就不好了,是很容易出问题的,“一个经常自以为是的家伙,说讨厌也不讨厌,说喜欢也不喜欢。”
随后我想,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好好地陪他聊会天吧,既然他都如此诚心诚意地主动找我了。于是我们就无拘无束地聊了一会关于陀翁的话题,主要是他说,我听,我偶尔会插上一句评论的话,即我以为是画龙点睛的话,希望能得到他的青睐和欣赏。
看,我还是非常在乎他的感受的。
接下来我们又较为深入地聊了一下路遥先生,包括他的两个著名作品《人生》和《平凡的世界》,听他的意思,他好像对这位声誉甚高的先生不太感冒。他非常固执地认为《人生》的艺术价值要比《平凡的世界》高出不少,尽管有无数的人都特别钟爱后者。
“《平凡的世界》就是一个扩大版的《人生》,”他勉为其难地用看着还较为专业的眼光谈道,虽然在我看来他不过是个典型的门外汉而已,还颇有些不自量力的意味,“路遥先生的眼界和思想,还有他的艺术水准和成就,说实话,始终都没有超越《人生》……”
“《人生》才是他的巅峰之作,而且没有一点瑕疵。”他最后非常认真地总结道,给我的感觉他就像是这方面的权威一样。
“你就不怕别人笑话吗?”我嘲弄道。
“别人笑话,怕什么?”他逗趣道,“只要你不笑话。”
瞧瞧这话,真是叫我难以回答,我算什么呀?
“我可没资格笑话你。”我酸酸地说道。
“你怎么没资格呀?”他连忙反驳道,生怕我直接不理他了,他就没机会再表达自己的意思了,“刚才你不是说得很好吗?”
“有些见解,我觉得很有道理,听着也很新鲜。”他趁机夸道,直接开始给我戴高帽子了,这是他的拿手好戏。
“得了,别夸我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挑明道。
“我是真心的,即便是夸你。”他愣愣地说道。
废话,虚情假意的话,我也不爱听呀。
“不好意思,我的青春是纸做的,可经不起你这样夸奖。”我不假思索地回道,脑子里突然就这么想了,于是就这么说了,连我本人也还没弄清这其中的意思呢,话就已经送出口了。
“难道说,我的话是火,能把你的青春给烧了?”他兴高采烈地调笑道,满心只觉得我的话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笑料。
我忽然感觉好恐惧,浑身禁不住发起抖来,好像真的看见一把从天而降的大火,把一个纸做的彩色小人儿给烧没了,而且这都是眨眼之间的事,我来不及预防,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小纸人当然是禁不住大火焚烧的,我真的想哭了。
顷刻之间,我好像成为了上古时代的一只翅膀上带有蓝色荧光的蝴蝶,正在五颜六色的花丛中快乐地飞舞着呢,突然,一滴硕大的没有半点爱心的松脂滴在我身上了,然后又是一滴,一滴接着一滴,直到最后我被牢牢地封印在一个鸽子蛋大小的半透明松脂球里面,成为一个货真价实的琥珀。
若干万年之后,Y君碰巧捡到了这只琥珀。
入睡前我把一个比较难以解决的问题来来回回地想了好久,又真真切切地做了一回中型反刍动物,就是半个月之前人家才慷慨解囊,主动帮我解决了一次不大不小的经济危机呢,我说什么也不能在言语上故意刺挠人家呀,是吧?
纵然是他真的有意于我(其实仔细想想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地方),觉得我比较好接触,值得信赖,想和我聊聊天,说会子知心话,顺带着打发一下寂寞的时光,我也不能拒他于千里之外呀,对吧?
都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仅仅考虑到这一层比较庸俗的金钱关系,我哪怕是在表面上装装样子,也应该对他的主动接触给以适当热情的回应呀,是吧?
哎呀,算了,不想那么多了,睡觉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