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开后,我去三楼的DQ店买了杯最便宜的冰激凌。哪怕是最便宜的这种,竟然也要十几块钱,真是让我无语了。结果人家的生意还很好,排队的人一直都挺多的。都说山东的买卖一群羊,看来此言不虚啊,有人的地方一堆人,没人的地方一个人都没有。我一边落寞地等着人家做冰激凌,一边默默地心疼着我手机里的银子。楼下还有卖哈根达斯的小摊呢,我上来的时候看见了,那个应该更贵,所以我没去。我现在要小小地奢侈一下,好镇静镇静,安抚一下自己。
我没给Y君发信息,说我对字母j没什么感觉,同时谢谢他的好意,并希望他一如既往地帮着我介绍对象,直到我把自己完美地嫁出去,因为此刻他也许正在家里陪嫂子呢,我确实不该为了这点小事去打扰他的幸福生活。小樱桃马上就要上大一了,此刻正是人家两口子安享美好中年的非常宝贵的时间段,我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出现在人家夫妻二人的视野里呢?尤其是嫂子,可亲可敬的姚大夫,我必须最大限度地让她意识不到我的存在,这才是最好的做法。
东方天空上稳稳挂着的月亮又大又圆,周围还有一圈模糊不清的淡黄色的月晕,它安静地照耀着这片古老而又年轻的土地,照耀着在这片土地上认真生活着的人们。我手里捏着那个好贵好贵的DQ冰激凌,默默地坐在巴黎埃菲尔铁塔造型下边的台阶上,无牵无挂地看着西边人声鼎沸的游乐场,那里的小孩子都沉浸在无边的快乐当中,尽情地享受着童年神秘的欢愉。我知道,小孩子得到的这些欢愉都是用金钱买来的,10块,20块,30块,等等不一,不过家长们差不多都是愿意掏这个钱的,只要孩子们高兴就可以了。是啊,大人挣钱,不就是为了给孩子们花的吗?毕竟孩子们的欢乐是无价的啊。
旋转木马,碰碰车,蹦蹦床,这些游乐项目也曾经是我甜蜜的梦想啊,可是在现实中我却一次都没有玩过。小时候,那是没有条件玩,也没人带我玩,更没有人在意我的想法,现在我能挣钱了,却又彻底失去放手玩乐的资本了。一个快要30岁的大姑娘,怎么能和几岁小孩子一块玩呢?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做个文明的观众吧。
“我从前以为你很复杂,现在我知道了,原来你很单纯。”Y君用稍稍讥笑的语气对我说。这个话他一定想了很久,而且认为现在的机会正好,所以才会告诉我的,他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我知道,他上午去南边的殡仪馆参加一个好朋友的父亲的遗体告别仪式了,中午没回单位来吃饭,也没回家去吃饭,就在外边一家餐馆和朋友们简单聚了聚。
“不是,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贬我呢?”我立马哭笑不得地问他,希望他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一个完美的解释。
“应该是夸吧——”他略假思索之后,犹豫着回道。
“那就不是真正的夸喽?”我冷笑道。
“当然了,这里边也稍微有点贬的意思,不过这个意思不如夸的意思强烈,你应该能感受得到。”他勉勉强强地解释道,一看就是临时编造出来的话语,显得一点逻辑性都没有,我认为没有。
“你原先以为我很复杂,那是你高看我了,人为地把我给拔高了,然后经过一阵子实际的接触和了解,又发现我这个人其实很傻,很天真,所以又觉得我很单纯了,是不是?”我笑着揣测道。
“差不多是这个情况吧。”他嘿嘿笑道,像个被我有意戳破了的灰色气球,一下子就变得没有什么体积了,也不再显眼了。
“人之所以会变得复杂,是因为经历复杂,我其实没有什么过于复杂的经历,所以从本质上来说,我真是一个很单纯的人。”我一边快快地梳理着自己心中的想法,一边斟酌着向他表达道。
“也就是说,我现在的看法才是准确的,对吧?”
“应该是吧——”我学着他刚才的样子说道。
“其实,我欣赏的就是你这种单纯。”他非常大胆地说道,这个话听着就有点暧昧了,不像平时那样了。
他完全可以欣赏我,这也是我乐于看到的情况,压根就没什么问题,可是他应该站在一边默默地欣赏我,不该这么明目张胆地红口白牙地告诉我,他欣赏我啊。他这么直接一说,连一点回旋的余地都不给我留,可叫我怎么办呢?真是的,他也不替我考虑考虑,就随便向我张口了。当然了,他应该也不是随便张口的,他说的每一句话其实都是经过他慎重考虑的,我了解他的性格。
刹那间,一种又惊又喜的强烈感觉就涌上了我的心头,搞得我都有点不能恰当地自重了。他总是爱给我出难题,而且全都是让我又惊又喜的难题,我拿他也没什么办法,随便他折腾去吧。
“你要想说我傻,就直接说,没关系,我能接受。”我故作镇静地告诉他,这当然是一种另类的谴责和不满,他也应该能懂。
“你不傻,只是有些单纯。”他狡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