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啊?”他道,“挑来挑去的,磨了老半天都嘴皮子,连价钱都讲好了,这孩子末了竟然又不要了,当时可把我给气死了,他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
“消消气,消消气。”我故意夸张地劝道。
“小孩子嘛,有时候就是任性。”我又笑道。
“我一般买东西,要么不问,一旦问了,基本上都会买下来,尤其是在讲完价钱之后,绝对会买的。”他趁势表白道。
我明白,像他这种年龄段的人,以前买东西时肯定是能够随便讲价的,俗话说漫天要价,摸地还钱嘛,毕竟像大型连锁超市这种采用定价销售方式的商业模式引进枣庄也不过是20年左右的时间,所以,我推测他一定有过这方面的深刻教训。比如说吧,他问过某种东西,后来又不买了,就被人家当场给骂了。或者是一旦讲完价了,他又觉得东西有点贵,最后不买了,很有可能会被不讲究的小商贩给骂个狗血喷头。说实话,我在路边摊也曾遇到过这种非常可恶的情况,所以我能够理解他说这个话时的意思。况且男人嘛,要买什么东西都是很直接的,一般都不会表现得太磨叽,只有女人才喜欢东溜西逛。
“那感情好啊,正好给你省钱了。”我开玩笑道。
“其实啊,”他又解释道,这话说得倒是非常实际,“这孩子要真是打算买的话,我估计也用不着我掏钱,因为老刘就在旁边不远处皮笑肉不笑地歇着呢,他完全可以喊他老子来付钱。”
“嗯。”我道。
“然后呢,他甩甩手就走了,看起来很潇洒的样子,”他苦笑着说道,两只透亮的眼睛始终都没离开我的脸,但是看得又不是很直接,像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那样,他也知道掩饰一下自己的企图和渴望,不给我留下一个如饥似渴的窘态,“一点都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过分了,会把人家惹火。我呢,只好非常不好意思地向人家老板娘笑了笑,气氛简直尴尬得要命,毕竟这孩子不是我儿子,我管不了他。”
“真的,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借着表达歉意的机会,有意识地看了看那个老板娘长什么样——”他毫无必要地补充道。
“长什么样?”我有意问他,“是不是很漂亮?”
“很漂亮?”他爽朗地笑道,“你想什么呢?”
“难道说,很丑吗?”我歪着头问他。
“倒也不能说丑,”他也歪着头告诉我,无形当中又开始模仿我的举动了,总起来说模仿得还行吧,多少也有点我的味道,“反正说不上来是什么味。”
“不过呢,”他继续晃晃悠悠地讲道,反正已经下班了,估计也没有谁会来干扰我们了,“这个女人一看就不是典型的山东人,也不像典型的北方人,因为她的脸型整个的是凹下去的,特别是眼眶子那里,凹得比较厉害。另外呢,她的鼻子有点翘,看着又比较短,显得挺另类的。山东人,或者是北方人里面,应该没有这种脸型。还有一点,就是她的头发当时梳了一个比较稀罕的样式,就是我们在电视上经常看见的通常只有南方到少数民族才会梳的那种发型,盘旋着翘起来,就像公鸡的尾巴一样。”
我直接笑出声了,他这是什么比喻呀?
“而且听她的那个口音,我感觉更不像是山东人。”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讲道,根本就不在意我的笑声里包含着什么别的意思,而只在意我的笑脸是否好看,“我分析吧,她应该是正宗的南方人,老家大概在湖南湖北或者江西安徽一带,反正她肯定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这一点,我能保证。”
“我应该没看走眼。”他又道。
“他干嘛老是关心人家老板娘长什么样呢?”我偷笑道,把他的好色之心不免又给提高了一个等级。
“那么,老板娘多大岁数了?”我斜着眼睛问道。
“看着得有30多岁吧,”他较为谨慎地回道,似乎清醒地意识到了我心中自然滋生的某种敌意,“反正我也不是多确定,因为我从来都不喜欢胡乱猜测人家的年龄,尤其是对于女性。”
“嗯,是不喜欢猜人家的年龄,因为怎么猜都猜不准,不过,就是喜欢看人家的脸。”我心说,并且小小地鄙视他一把。
“然后呢?”我不怀好意地问道。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呵呵笑道,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一种只有最憨厚朴实的农村小男孩才会有的那种调皮劲头,说话的方式倒是显得有点老生常谈,“然后,我们就走了,老刘开车拉着我和小刘,我们就杀往济南城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