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这个事一看就是孩子的伤心事,我不能再往人家伤口上撒盐了,是吧?”他又道。
“对,你确实不能再问他了。”我赞同道。
“后来嘛,我就找了个合适的机会,从其他同事那里把具体的情况摸出来了。”他道,好一个妙趣横生的“摸”字啊。
“那么,到底怎么回事?”我问,语气比刚才好了一点。
“哦,事情是这样的,”他随后便揭秘道,当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神情里反而没有一丝一毫故弄玄虚的意味了,他的话就像竹筒里倒出来的豆子一样,“哗哗”地往下掉,他用极为简洁的方式就把最关键的事情讲清楚了,“老刘以前当过兵,上过前线,立过功,他从广西回来的时候,顺便带了个南方媳妇过来。刚开始那几年吧,两个人过得还行,他媳妇也慢慢地适应咱枣庄的生活。后来有一回老刘去济南出差,出于好心就把他媳妇也带上了,跟着去大城市玩一玩,结果就在那个乡镇的小宠物店,他媳妇居然被那个老板给给迷住了,她还顺便把人家的电话记住了。后来呢,他们两口子就经常闹矛盾,隔三差五就要干一架,有时候闹得不可开交,感情慢慢就变得不好了。时间长了,老刘就发现家里的电话费有点高,和以前很不一样,他去邮电局查了,结果发现有很多电话都是打往济南的长途,而且都是他不在家的时候打的。这就没跑了,傻子也能猜到,肯定是他媳妇给那个宠物店老板打的。他把这个事和他媳妇一说,就算是撕开脸了。从那之后,两个人打得就更厉害了,有时候老刘把他媳妇揍得嗷嗷叫。直到有一天,老刘发现这个平时不大爱说话的娘们竟然偷偷地跑了,再也找不到了。不用说,她肯定跑济南去,找那个宠物店老板了。当然了,后来又经过几回闹腾,两个人终于离婚了,他媳妇从那以后就正大光明地跟着别人过了,去当老板娘了。”
“那个宠物店老板,是不是广西人?”我看着他的眼问。
“聪明,正是。”他嘿嘿笑道,表扬了我一下。
“不过那也够高的,”他随即又轻轻地摇烧道,让我看着立刻就有点心生不爽了,颇有借着夸人的机会进行自夸的嫌疑,“生眼生色的,一面不识,就是很偶然地接触那么一回,他竟然就能把别人的媳妇挂拉上,确实不简单啊。”
“他是不是很羡慕?”我骄傲地想道。
“嗯,我感觉应该是老刘到媳妇早就有异心了,早就不想跟他过了,只是一时找不到机会罢了。”我有些自作聪明地分析道,虽然我使用的语气显得非常客观和中立,但是我还是不由自主地陷入他讲的故事当中去了,这就是他讲话方式的诡异之处,或者说是魅力所在,在绝大多数时候我都是没法抵抗和远离的,“所以在济南一见到能说会道的老乡,她才那么容易就被拉扯住的。”
他像楚留香一样微微一笑,用手揉了一下鼻子。
“而且,那个人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又褒贬道,因为我被他的动作给惹烦了,我不喜欢别人揉鼻子。
“好不好的,咱也不好评价,是吧?”他突然冷笑道。
“那是啊,天下什么人没有啊?”我回应道。
这话似乎不该说,我接着就想到了这一点。
“立春当时应该还小,不是很清楚这其中的具体过程,但是基本的轮廓他大约还是明白的。”他认真地分析道,身上倒是有点福尔摩斯的影子,“而且这个孩子非常聪明,性情也比较敏感,所以才能在我这个外人跟前伪装得那么好,连我都没看出来其中的隐情。”
“他还以为自己多聪明呢。”我心说。
“他们两口子之间应该有个什么协议,”稍后我也试着分析道,既然已经被他带进沟里了,那就索性参与到底吧,“比如说,以后永远成为路人,没事不再见面,即使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不小心见了面,也要装作不认识。并且当母亲的和儿子的,也不能再认,等等。”
“没错,应该是这样的。”他肯定道。
“要么一生,要么陌生。”他又颇为伤神地拽了一句,让我感觉这句话和他刚才讲的故事一点都不搭,不伦不类的的感觉立时就涌上了我的头顶,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说,真是莫名其妙。
“书面语言根本不适合在谈话时使用。”我心说。
此时我已经明确地知道,看似波澜不惊的没话找话式的这一番谈话确实应该结束了,因为他的表情已经向我表明一切了。是的,时候也不早了,下班的点早就过去多时了。尽管这里是我和他都能合法逗留的办公室,但是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的时间也不能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