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有喜事,就可以公开讹谁,这是国际惯例。
“我没有呀。”Y君狡辩道,反正我认为是狡辩。
“是不是只有樱桃考上了北京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你才认为和你有关?”刘艳非常犀利地指责道,她又一次承担了发言人的角色,这次她主要是替周坤发声的,我已经用不着她帮忙了。
“她考上什么学校都和我无关。”Y君非常偏执地说道。
此时,连我都觉得有点奇怪了。
真是的,不就是一个交大嘛,他至于这么低调吗?
“哎呀,算了,不和你理论了,气都气死了,反正说来说去,我们也只有羡慕的份,别的话说多了,就显得有点酸了。”刘艳噘着嘴直接摊牌道,同时开始用手不停地扇风了。
这也是她的标志性动作之一,往往意味着对一些人和事的不耐烦和不理解。说实话,我最喜欢的就是她这个动作,真是要多可爱有多可爱,极具风情,极有魅力,要是今后谁有幸娶了她,尽可以用Y君现在使用的这种方式气气她,效果绝对超级棒。
“这有什么可羡慕的呀?”Y君不冷不热地说道,一点也看不出他有什么高兴的意思,这是一种绝对绝的波澜不惊,好像孩子考个好大学不过就是吃饭喝水那样简单的事情,“人的能力有大小,水平有高低,各尽所能,各安其位,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嘛,对不对?”
“说,接着说。”刘艳挑逗道,她开始反击了。
“人的命,天注定。”Y君淡淡地说道。
这句话我此前听他亲口说过,这几乎就是他的世界观里最核心的东西,所以我立刻就感受到了一股子浓浓的老生常谈的颓废意味。什么老子,庄子,我看都不如他现在装的这个孙子。说到孙子,这倒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贬义词,因为每个男人都必定是孙子,也必定是儿子,不然的话就不是男人了。如此说来,Y君既然是他爷爷的孙子,那么说他装孙子倒是有点冤枉他的意思了。
“我是真孙子,又何必装孙子呢?”如果他愿意,这种话他是一定能说出口的,因为,他不是一般人。
“况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又莫名其妙地拽道,估计周坤和刘艳都会以为他说得有点拽。
其实说到这里,或许只有我一个人最能确切地理解他心中的真实意思了。他曾经私下里给我说过,他大爷家的一个哥哥,当年就是考的上海交大,后来在上海混得也挺好,不过非常可惜的是,这位青年才俊最后40多岁就不幸去世了,因为一种治不好的病。具体得的是什么病,我当时也没听清楚,更没好意思细问下去。
所以说,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你想得太多了吧?”刘艳毫不留情地抢白道。
没错,对于像Y君这样的所谓“牛”人,就得趁机好好地治治他,挫挫他的锐气,尤其是在外人看来更是应该如此。要知道,熟人当中绝对不能有牛人存在,这是铁律,就像墙内开花一定要在墙外香,只有外来的和尚才好念经一样,这都是铁律。扩展一下,书非借不能读也,也是这个意思。还有,唐僧到了西天佛祖那里,竟然被人勒索去了讨饭碗紫金钵盂,那可是唐王赠送的呀,然后才能取到有字经卷,想来与此事也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因为,法不可轻传。
家有黄金邻有秤。
你牛,就会有人削你,无论有意还是无意。
其实吧,个别时候我也是像别人那样认为的,比如周坤和刘艳,难道考上了名牌就非得是一件坏事吗?为什么Y君非要把极少发生的个例当成一个普遍意义上的现象来反复思考呢?我倒是觉得考上名牌是一件正儿八经的非常中性的事情,根本无所谓好与坏,好坏全在个体的表现,不能拿这个事去硬生生地得出一个不和谐的,让谁听了都觉得不伦不类的道理来。说得再直白一些,吃饭会噎死人,难道我们就不吃饭了吗?难道我们在吃饭的时候,还要时时刻刻想着“吃饱了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吗?没必要,完全没必要。
我想了一下,有机会还是得教育教育他,别那么悲观。
如此看来,他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还是带着某种强烈情绪的。那位已经去世的上海交大的高材生哥哥,对他的影响太大了。
不好意思,我的思绪有点混乱,我马上整理一下。
“而且,”刘艳在劳神费力地咽了很大一口气后接着说道,她这回真是憋得不轻,犹如吃了好大一块噎死人的冷芋头一样,要命的是她的周围还没有一口汤水能被她端起来好给这块大芋头送送行,以便顺利地滑到胃里去,“这种事情要是放在我们家里,放在我们村里,那绝对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多少年也出不了一个,左邻右舍和亲戚朋友都会羡慕死的,真的。”
“可是你呢,”她继续板着脸教训道,“却一点都不当回事,真是奇了怪了,也真是让我开眼了。”
“哦,是吗?”Y君这次回应得终于像点样子了。
“我看你也没发朋友圈呀——”周坤抽空说道,他终于发现一点值得鸡西聊下去的问题了,眼力确实比刘艳强点。
旁观者清,这句话的威力又一次体现出来了。